沈路沒有要批評沈随安的儀态,也沒有因為沈随安想和離而對女兒産生不滿。她直接就差人以最快的速度叫來了顧淵,不希望再耽誤。
顧家的衰敗已成定局,沈随安的性格她清楚,自家二女兒從小都被說好相處,院子裡的下人都比其他院子裡開朗活潑些,若非絕對無法忍受,她是不會主動提出和離的。作為母親,沈路不會質疑沈随安。況且,既然已經給了顧雲熙三年的庇護,沈路自覺仁至義盡,畢竟她與顧淵也并非那麼過命的交情,能夠在當初允許這門親事已經是給顧淵面子了,顧家幺子自己把握不住,那和她無關。
“逸歡,”見顧雲熙踏入房門,沈路叫醒女兒,“他來了。”
“唔……”
趴在桌上的女人揉揉眼睛,從胳膊下抽出一張紙——紙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跟書法驚才絕豔的沈随安好似完全不相關。但還算能看清楚内容。
這是和離書。
“雲熙,”顧淵歎了口氣,疲憊而失望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兒子,“簽字。”
“今晚你先繼續住在這裡,明早我會帶人過來幫忙收拾,接你回家。”
沒有商讨過程——或者說,商讨已經結束,根本不需要等到他來才定結果。畢竟結親這件事,自然是該由她們三個女人來定,與顧雲熙的意願無關。
或許母親也已經為自己争取過了。顧雲熙不敢去想。
他顫抖着手拿起筆,寫上自己的名字。
自此,他與沈随安,再無妻夫關系。
“母親,”沈随安托着臉,似乎有點無聊一樣,“我要回去了。”
“去吧。”沈路擺手讓她走。
寒霜跟青蘭一左一右攙扶住自己的主人,帶着明顯還暈暈乎乎,甚至打着哈欠的的沈随安離去。自始至終,那個女人都沒有再看顧雲熙哪怕一眼。
“顧小公子也先回去吧,”沈路開口,“明天一早還要收拾,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他走不動。
顧雲熙整個身體像是定住了一樣,他要回顧府了,奇怪,這不是他最為渴求的事情嗎,可現在卻……
“雲熙,”顧淵冷聲開口,“回去。”
顧雲熙渾身一顫,臉色有些泛白,慢慢轉過身,往屋外走去。
“噢對了,”沈路擡了擡眼,望着守候在門口的那個男侍,“我女兒說,那個叫晚黛的,要留下。”
“晚黛不僅是男侍,也是我們顧家的暗衛,”顧淵出聲反駁,“不是你說要就能——”
“我會給顧家一些暫時能幫上忙的銀子,也不需要解藥跟母蠱,”沈路說出交換條件,“我隻要你們走之後,他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裡。”
“……”
顧淵無法拒絕。
顧家目前的景況,已經十分捉襟見肘了。一個暗衛換取一些銀兩,不管怎麼樣都值得。畢竟沈家即使從晚黛口中知道了些顧家秘辛,大概率也不會宣揚或者針對顧家——除非,顧家真的能做到東山再起。
眼前的麻煩跟長遠的隐患相比,顧淵選擇了前者。
見顧淵不再答話,沈路笑了:
“明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