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若有所思地點頭,“好。”
飯菜從保溫盒裡拿出來仍是熱的,濃稠的可樂醬汁裹着雞翅,見縫就鑽,隻露出一小塊油亮的焦糖色外皮,許酉沅拿着勺子去舀,雞翅卻調皮地滑了出去。
裴臨替她夾了一塊,“抱歉,忘記勺子不方便了。”
他一下筷,肉和骨頭很快就脫開了,許酉沅迫不及待地把肉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香氣從鼻尖一直甜到嗓子裡。
她幸福得眯起了眼。
“好好吃!”許酉沅對于美食的誇贊一向大方,“超級超級好吃!天呐!裴臨,還好你不在新東方,不然我都怕五星級大廚失業了!”
裴臨夾了塊排骨,照樣把肉和骨頭分開,再把裹滿湯汁的排骨肉放在她的勺子上,“術業有專攻,我離專業的廚師還差得很遠。”
“你還是太謙虛了——嗚嗚嗚這也太好吃了!”
一截一截的排骨色澤油潤紅亮,像是裹滿蜂蜜的紅色瑪瑙,酸甜的香味趁着熱氣不容拒絕地鑽入鼻孔,整間病房裡都彌漫着飯菜的香氣。
路聞舟看着一旁的兩人,猛地一個翻身,用被子罩住了頭。
裴臨認真地給雞翅和排骨們脫骨,再夾到許酉沅的碗裡,拌了湯汁的米飯更是美味,她一勺一勺地舀着,像頭呼噜呼噜吃飯的小豬,沒一會兒碗便見了底。
她把吃得幹幹淨淨的碗展示給裴臨看,“好吃,還要!”
“好。”裴臨溫和地應了,“路聞舟,你要吃嗎?”
許酉沅也跟腔,“超級香的哦——路聞舟你真的不吃嘛?不吃我就全吃光咯!”
路聞舟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悶悶的,“我不餓!”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便發出一陣聲音。
許酉沅忍着笑,“你真不餓嗎?”
裴臨不懂得逗他,隻認真道,“我聽見你的肚子叫了。”
“餓餓餓行了吧?!”路聞舟幹脆破罐子破摔,一頭掀開被子,像個大爺似的躺在床上,“我還打着吊瓶呢,怎麼吃?”
裴臨善意地提醒他,“你的吊瓶打完了,需要幫你按鈴嗎?”
路聞舟肉眼可見地愣了兩三秒,而後疑似氣急敗壞地猛按護士鈴。
許酉沅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哎呀路聞舟啊路聞舟,你說你嘴硬什麼呢?想吃就說嘛,又不丢人。”
她在床上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原本圓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跟平時煤球心情好時露出肚皮撒嬌讓他摸一樣,靈動、可愛。
裴臨沒壓住唇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他伸手護住床上的桌闆,安靜地看着許酉沅笑鬧,湛藍色的眸澄澈溫柔,像是靜谧的海,溫和而包容。
許酉沅轉過頭時,便猝不及防地撞進了這樣的眼裡。
這次沒有昏黃的燈光加持,也沒有緊張的追逐,她卻仍從那雙藍眸裡窺探出些溫柔寵溺的錯覺。
許酉沅猛地轉過了頭。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又笑了起來,“醫生,他的吊瓶打完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校醫點了點頭,“你們倆都可以走了。”
許酉沅早就呆不住了,“裴臨裴臨,那我們走吧!剩下的飯菜我帶回去當夜宵吃!”
裴臨:“好。”
他動作迅速地收好東西,背對着許酉沅蹲下了身,“我背你吧,許酉沅。”
“不、不用了。”許酉沅看着面前寬闊的背,說話磕磕巴巴,“我自己能走的。”
說完,像是為了讓他相信,她還故意甩了甩腿,不料半空中忽的響起“咔哒”一聲,她的面色扭曲了一下。
“還是我背你吧。”
裴臨背對着她,許酉沅沒辦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隻能聽見他沉穩又認真的聲音,“你很輕的,我背得起。”
原來是以為她怕自己太重了他背不起嗎?
許酉沅也忍不住笑,毫不客氣地往他背上一趴,尚且完好的那隻手熟絡地環住他的脖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她剛吃過飯,唇齒間還彌漫着醬汁的香味,氣息柔柔地穿過他的耳側,吹動了臉上的細小絨毛。
癢癢的,像是煤球的尾巴掃過臉頰。
裴臨的手往後繞過她的膝彎,又往前托住了她。
路聞舟在一旁拼命咳嗽,“咳咳咳咳,你們幹嘛呢?”
“裴臨送我回家呀!”許酉沅白他一眼,“好啦好啦,你也快點回宿舍吧?難道還要我送你回去嘛?我也是病号呀!”
“誰說要你這個病号送了。”路聞舟輕哼一聲,“再說了,明明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再不濟,裴師兄也可以送我這個病号回去吧?”
“裴師兄,”他近乎挑釁般看着裴臨,“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