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夫!張大夫!”一個神情痛苦的瘦弱男子跌跌撞撞走進醫館,痛苦地叫喚着。
張宴生聞聲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看向站在門内的男人,急忙起身去扶男人坐到長桌對面的椅子上。
“我爹出外問診了,我給您瞧也是一樣的。您與我先說說您撒子症狀,我好記下,以免号脈時出差子。您若不放心,開完藥方我随您去抓藥,藥房也是懂醫的,他定知曉這藥有莫得用。”
張宴生語氣溫和,所言所行似已成習慣。
“麻煩小張大夫了。”男人在忍耐着,但幽咽地聲音在安靜的醫館依然聽得清晰。
男人雙手抱頭,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克制自己的哭聲,緩慢地跟張宴生描述自己的症狀:“我這腦袋要死痛,莫個時辰停下,睡也睡不安生!這耳裡像是有蚊子蒼蠅馬蜂在裡頭繞,嗡嗡嗡叫個不停。”
“您說的我都記下了,我給您号脈。”張宴生放下手中的毛筆,将寫過字的紙推至桌邊,拉過男人的左手,把男人的手背放桌上的軟墊上,三指貼着男人的手腕内側,為男人診脈。
我坐在椅子上側身看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少年,剛剛他的樣子竟然有幾分穩重,完全不像在門外陰陽怪氣的煩人樣。
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病會讓男人這麼痛苦?
剛剛看到男人那個樣子走進來,本來想過去幫忙扶,誰知道這個小子動作是真快,我剛站起來準備往那走,他就已經走過去把男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了。
“您這是血虛。我寫個方子,等等陪您去藥房抓藥。”張宴生在桌上的一摞紙裡抽出一張,随後提筆,沾墨,落筆寫下所需的藥材。
“小張大夫,你等等。”男人猶豫再三,抓住了少年寫藥方的手。
少年雖有疑惑,但還是停下手上的動作,看男人,問道:“您可是還有撒子疑慮?”
男人将雙手放在雙腿之上,雙手抓着粗布料子,頭垂得很低,沒有出聲。
“您有撒子便直說,若是不安心,您也可去别家醫館瞧瞧。您都不說,我不曉得您顧慮些撒子反倒誤了您的病情。”張宴生将毛筆放置筆架上,端坐看着對面的男人。
男人局促地坐着,像是要摸自己的頭,卻又放下的手。他将頭微微擡起,想要說什麼,但又合上了唇。
我看張宴生的表情漸漸變得不耐,我起身走到男人身邊,蹲在男人的身側。
張宴生看我走過去,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有話要對我說,我沒有理會他要說什麼,而是蹲下擡頭看這個瘦弱的男人。
“大哥,你有什麼話就說,我們小張大夫還是挺靠譜的,我的病雖然是他爹給看的,但虎父無犬子嘛,他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不然疼的死去活來的,最後遭罪的不還是你嗎?如果你還是擔心的話,那我陪你去别家看看?”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不如看看能不能幫幫這個人,如果能幫這個人,那也是一件好事。
他剛剛認真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醫生不會拿自己的病人開玩笑,更不會拿自己醫院的名聲開玩笑。
“不是……”男人含淚搖了搖頭。
“我……我不是不信小張大夫,我、我想曉得有莫得撒子能不抓藥的法子……”
我看到男人的淚水滴到褲子上,盡管他忍耐着自己的哭聲,可蹲在男人旁邊的我聽得格外清晰。
我站起身,看到張宴生看着男人,他抿了抿唇,拿起筆架上的毛筆,垂眼繼續在紙上寫着尚未寫完的藥方。
“有。每日按時進食,需有葷有素,不得缺食少餐,不得起早貪黑。”張宴生将筆放回筆架,拿起寫完藥方的紙吹了吹,将紙折好遞給了男人,“你拿着藥方,我随你去抓藥。藥錢你不必擔心,我來付,等你身子好了,賺錢再給我就成。”
我在椅子上看着現場版的民國劇,這個弟弟以後會是個好醫生吧。
男人顫抖着接過藥方,說了好幾句謝謝,又給張宴生磕了一個。
張宴生把男人扶起來,扶着男人走到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就扶着男人出了醫館。
他看我的眼神怎麼那麼怪?我剛剛好像幫了他吧?
那他怎麼一副“我要圖他什麼”的樣子?
這個年代男人沒有辮子,而且還有打火柴,基本可以确定是民國了。
可就不知道是民國初期還是中後期,這個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火柴盒上寫的“川州”,我隻知道自治州,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川州。
目前知道的訊息還是不夠,還需要多多觀察環境和人文。
就先觀察鐘吧。
我起身走到長桌前,彎腰看放在桌上的鐘,這個鐘看起來不像是國産的,根據這個地方人的穿着,可以看出這個地方的審美還是比較的中式,而這個鐘沒有中國的設計感,所以應該不是中國設計的。
“姐,你瞧那個做撒子?宴生哥說這東西金貴,不能亂碰。”小秀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我沒碰,就是看看。”本以為可以通過這個鐘知道現在的時間,沒想到這個表的表針動也不動,總不能是個壞的吧?
我剛準備拿起鐘表仔細看看,張宴生就回來了,他從長桌的另一頭把鐘表拿起來打量。
“你咋亂碰?!”張宴生把鐘表看了一圈,應該是沒問題才放到桌上。
“我看這個針不走了,想看看怎麼回事兒。”我指了指鐘上的表盤。
張宴生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後看了小秀一眼,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爹應當等等就回了,你先坐那等。”張宴生從我身邊繞過,坐在椅子上。
我沒有對他說什麼,隻是看了一眼鐘表,就直接從他背後走過,回到小秀身邊坐了下來。
“姐,你咋曉得那東西的那個會動?”小秀用不大的聲音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