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猛然轉頭，按住紙的手也跟着松開了。她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看我：“姐，你咋嘞啊？”

看躺在她腿上的紙滑到了地上，我沖她尴尬地笑了笑：“沒咋。”眼神看向地上的紙，“掉了。”

順着我看的方向看了過去，她崛起了屁股，彎下腰，伸手撿起了承載希望的黃紙。

見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紙上，我躁亂的内心繼續掀起更大的波瀾。

我不能喜歡他。

我絕對不能喜歡他，我要回家，我跟他是沒有結果的。

他心裡也有喜歡的人，就算不能回去我也不能喜歡他。

我在内心重複着，企圖将全部都刻進我的腦海裡。

門被推開，我的視線随之移動。

率先看到趙先生邁着大步，步伐随性地走了過來。

屁股離開椅子，我走到略微發愣的小秀身旁，跟她并列站在方桌前。

柳如青和南拙一左一右跟在身後，南拙走向門那邊的書桌時，坐到椅子上的瞬間，他的雙眼與我有了短暫的交彙。

我朝他笑了一下。

他應該有看見我的微笑，我看到他表情有刹那的僵住，然後不太自然地勾了一下唇角。

我忍着笑意眼神從他臉上挪開，卻剛好掃到了柳如青的臉。

他正要坐到門那邊的椅子上。

他的側顔神情依舊，我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看我，但我還是看向了别處。

身側的小秀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扭頭看向她，她以近乎求助的表情看着我。

我一邊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後肩，一邊強行平複内心的波瀾。

聽到椅子被拉動的聲音，我順聲看了過去，看南拙坐到他那面書桌後的椅子上。

柳如青在他之後也走到南拙那邊的方桌旁，坐在方桌一側的椅子上。

一陣短暫重物拖動的聲音拉扯着我的視線。

側過身，隻見站在書桌左側的中年男人拖動着酒壇，拖到桌邊時握住、拿起，拔下塞子，仰頭把酒倒進嘴裡，再把酒壇穩穩放在桌上，撫摸酒壇的邊緣，很滿足地抿嘴一笑。

垂眼看小秀越發焦急地眼神，我深呼一口氣，然後拉着小秀走到書桌前，輕推小秀的後背，帶她一起彎下了腰。

“趙先生。”說完後我輕拽着小秀的衣服站直了身體。

她說的比我慢了半拍，聲音也小了許多，不過人到中年的趙先生應該也能聽到。又不是耳背。

“恩……”他上身前傾地坐在椅上，伸手拿起酒壇邊的塞子，眼珠移動的塞子上，手微微擡高，與目光同時轉到接近前方的位置。

我正疑惑的時候他眯起了右眼，手突然舉高，瞬間向前甩動，手裡的東西順勢飛出。

眼前出現一道抛物線，我以為那東西要砸向我的時候，它卻飛向跟我有十幾厘米距離的左邊。

白躲了。

“你——”我有被氣到。

他撇了我一眼，“你撒子？”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壇，喝了一口，放下酒壇，白了我一眼。

“我扔不得？”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玩味。

我明白了！他是在報複！

貼在小秀背上的手我挪到了身前，擺了擺手，“怎麼扔不得！”雙眼掃桌上的所有，真誠地說：“都是你的東西，你愛咋扔咋扔！”

我聽他輕哼了一聲，垂眼看向我身邊雙手攥緊黃紙的她，然後随意地擡眼問：“今兒個改上門“丢人”了？”

他為啥要把重音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垂着腦袋的小秀，心疼她脆弱的心靈再次被重傷。

我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擡頭剛好對上我的目光，我堅定地看着她，看她強扯出一抹微笑，我輕拍了兩下她的肩。

我擡頭目視椅子上的他，“當然不是。”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給自己增加底氣，我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他沒有說話，像是在等我下一步動作。

我蹲下攬過她的肩，手掌輕拍她另一個肩頭，小聲且溫柔地說：“去把紙遞給趙先生，不要擔心，一定能行。”

我安撫似的摸了兩下她的背，手順勢滑到身側，然後站了起來，等待小秀做好心理準備。

其實我不是沒想過替小秀遞給趙先生，可我能替她一次，不能永遠都替她，一直慫下去也不是個事。

趙先生就比我輕松多了，他時不時喝上一口酒，好像沒有這檔子事兒似的，看都沒看小秀一眼。

“加油。”我精神滿滿地小聲說。

也許她聽不懂我的話，但我相信她可以從我的語氣中、眼神裡感受到我在為她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