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就疼,摸了更疼。”她小聲說。
“到家……”我盯着她的膝蓋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她給趙先生那一跪,這才明白她膝蓋為啥顔色更深更腫了。
“上藥了嗎?”蹲得腰很不舒服,我撐膝用力站了起來,低頭看她。
“莫得。”她搖着腦袋。
我手指了指屋裡,咬字略重地說:“藥在衣櫃裡的一個小箱子裡,你去把藥上了。”
轉身往水缸旁邊走,看來隻能自己刷碗了,可憐我剛好不久的手啊。
單手舀了一瓢水,本來想把水倒進盆裡之後用雙手洗完,沒想到單手也很方便。
“姐姐”她拖着腿走過來,雙手扒拉着我胳膊上布料,濕漉漉的雙眼不舍地看着我,“你真會嫁給宴生哥哥嗎?”
“不會。”貼着膏藥的那隻手抓着盆邊,盆更不會被推動了,盤裡也沒放什麼粘黏的吃的,随便洗洗就很幹淨了。
她笑出來,從簡單拉着我胳膊上的布料,到拽着我的胳膊搖搖晃晃,臉在我的胳膊上蹭了蹭,開心地說:“太好了!姐姐最好了!”
“前段時間還說怕我沒人要,現在怎麼突然又不想我嫁人了?”我雖說對她沒多少好感,可也不能推開一個小姑娘吧,隻能任她拉着胳膊。
“因為……”她擡起腦袋,對我咧出大大地笑容,抱着我的胳膊說:“因為那個伯伯叫我老了才能嫁人,我不想一個人陪着娘,我想姐姐和我一起!最喜歡姐姐了!”
我停下邁向廚房的腳步,情緒複雜地看向身邊的人,不知道該怎麼理解她說的話。
本以為她是單純不舍得許又,原來她不是,呵……
實在不想跟她睡一起,我以太擠了容易傷到肚子裡的孩子為由不跟她們睡在一起。
受到膏藥貼的影響,拖慢了我搬木闆的進度。
我單手扶着木闆,左手垂在腰間,卻被一隻小手握住。
“姐,你手上是撒子哇?咋不是那個哥哥給的布嘞?”小秀捏着我的手指,另一隻手像是想摸手掌上的膏藥貼,可還是隔着幾厘米的距離沒有碰到。
她的褲腿還是卷着的,上完藥後就沒有再放下,撒了藥的膝蓋并沒有做任何包紮,我沒有給她包,被她找藥吵醒的她媽也沒有。
原來小秀并沒有跟她說膝蓋疼的事,在小秀吵醒她後,她知道了小秀膝蓋受的傷,不但沒有關心,還罵了小秀幾句,說小秀傻什麼的。
把木闆靠在門框邊,接着坐到門檻上,用貼着膏藥的手到夾層裡摸索他給我的紗布。
小秀往前湊了湊,也跟着蹲了下來,皺起了眉頭,流露真誠地擔心:“姐姐,咋不用那布,用了才好快啊。”
低頭看着手裡的紗布,唇角不自覺上揚,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我擡眼看向她。
她小手在我膝蓋上摩擦,隔着布的膝蓋被她搓得火熱,就如她現在的關心一樣熱情。
她的自私外會包裹一層名為愛的關心,那種愛或許摻雜着什麼,但也無法将她的關心無視,因為她真誠且純粹的眼神在我面前明顯至極。
母女倆怎麼完全不一樣的呢?老媽都沒意識到我手上貼的膏藥,閨女卻關心到不行。
我揉了揉她頭頂上軟滑的頭發,收回手後說:“沒事,有一個好看的小哥哥給買了膏藥貼,應該比紗布管用點吧。”笑道:“壞的時候也沒見你有多關心,現在倒急了。”
知道小秀對她姐真的有親人的愛,自然我也不會真的怪她,隻覺得逗孩子挺有意思,找樂子誰不喜歡。
她的腦袋微微低下,像不好意思似的,聲音跟蚊子一樣大小,哼哼唧唧讓人聽不清。
我往前靠了點,隐約聽她說:“能上學堂,我太高興了,忘了問你。”
見她想是想找個櫃子鑽進去的樣子,我沒再逗她。
“嗯,你放心,手上貼了膏藥,沒事。”
“膏藥……”她屁股稍微擡起了點,上身往前,伸手捏住我的四指,将我拿在手裡的紗布拿開,仔細地看了看,又貼近聞了聞,聞過後立即松開我的手,“臭!”
我在她把紗布撇到地上前抓住,然後莫名其妙地對着紗布笑了笑,看到小秀捂着鼻子說臭,我将手舉到鼻孔前吸了兩口氣,的确有點味道。
膏藥貼在飯館被熏那麼長時間,本身的味道已經淡了不少,就是不能離得太近,不然還是會聞到。
也不是她所說的臭味,而是好幾種中藥混雜的味道。
我雖然對中藥一點不懂,不過我知道膏藥一定會用到中藥,所以一定是中藥混雜的味道。
“會痛嗎?”她再次靠了過來。
“不疼,挺管用的。”
“真好!”她笑得比平時更加可愛,“那個哥哥真是好人!”
“對呀,他是很好的人。”我認同地點了點頭。
走前想把買藥的錢給他,他都沒要,還說:“人不問你要,你就莫嚷着給,多攢些無錯。”
剛要收手道謝,康平就過來将我在袖子旁邊的手按回左邊,還大咧咧地說:“我師傅說的對。錢在自個兒錢袋子裡才好,夯貨才給人送錢。”說完,立刻看向師傅。他笑得誇張,結結巴巴地補充道:“師傅!你不是夯貨!我是說……我說師傅你是大善人!願神在世!積德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