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常順教得如何?”
“啊?很好啊,有問必答。”
他似乎想通了什麼,将視線正正轉向我,清明透徹地看我,話語間是沒脾氣的笑音:“那你準不曾多問。”
“是沒有。”我點頭肯定了他說的。
要是讓我問八卦,我肯定能問到别人說不出話,問别的就很少了。
我說完後,他輕搖了一下頭,“憨不憨?”我似乎聽出一股擔憂,話裡蘊着穩重的克制。
“啥?”我捏着栗子糕的手搭在桌上,上身往他那邊湊,懵地看着他,“我哪兒憨了?”
“人家有問必答,你咋不多問?”他把茶壺拿起來又放到我的茶杯邊上,“你做的是伺候人的活,做不對該咋好?”很是認真地直直看我,“多問。曉得不?”
我動作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他的關心我有感覺,讓我心裡熱熱的。
“曉得了。”
“得。”他滿意地點頭。他看一眼食盒,“粥應當已經冷了,你莫吃嘞,姑娘家吃熱的才好。”
我側頭看去,點頭答應:“好。”視線回歸時我目光經過桌上的栗子糕,眼珠上瞟,問:“那啥”他看我後,我用視線的移動指了指盤裡的點心,“我走的時候能帶走嗎?”
“師傅,東西拿來了嘞”少年人沒到,聲先到,從腳步聲都能聽出他走得多靈活。
方老闆很大聲地應他,而後帶着很像栗子糕口感的柔軟、細膩的笑,輕聲說:“能。竈上應當還有熱的,走時也給你裝些。”
好像已經吃進熱乎乎的栗子糕,我的笑容逐漸被甜蜜放大,耳邊好像出現幻聽似的,活潑歡樂的音樂慢慢響起,像是映射我開心的情緒。
聲音越來越大,方老闆的表情沒有任何不同,我感覺奇怪地摸了摸聽樂聲更清楚的左耳。
“你聽……”我一邊問他,一邊順着音樂轉動腦袋,就看見康平輕手輕腳地雙手抱着一個做工精緻的長方形外觀物品。
他明快地笑着走來,似乎是怕幹擾音樂的聲音,他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
我手掌平在桌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手裡的東西,連站起來的時候目光都沒有偏移。
見我走過去,他把東西遞了過來,我下意識接下。
這是一個精緻的長方形盒子,盒子外面有淺淺的雕刻花紋,花紋樣式來看不是國産,很像英美的風格。
長盒被分了三個區,中間最大的那個區域站着一個動作優雅,表情甜美,穿着大裙子的小女孩。
女孩的頭發也刻的很精緻,蓬松的發髻上插了一朵我不認識的花,花瓣很圓滑,摸着沒有一點棱角。
“姑娘家真難琢磨。”少年困惑地問:“師傅,林大姐頭一回瞧它不見多歡喜,許大姐為撒子盡是驚喜?”
老闆應該有回他,我沒有聽清。
把小木人放回盒裡,我來回轉動盒子的時候摸到一個小小的長形鐵塊,我想要轉過來看看,不知道怎麼就撥動了它。
“咔嗒”聲響起的同一瞬音樂中斷。
看來這應該就是控制開關的了吧?
從小到大都沒玩過音樂盒,一直以為這玩意兒是通電的,沒想到還是古人的智慧。
“不過這麼早就有了嗎?”我有點質疑,民初就有音樂盒了?
我雙手捧着音樂盒,思考着轉過身,後看到他們師徒倆臉上都帶有笑意,一深一淺。
康平開朗笑着走過來,熱心地輕輕碰了一下音樂盒上長方形的小塊,“你再推推便有聲了。”
他以為我不懂啊。
剛才是沒咋注意自我管理,幸虧他們不認識她,還好還好。
我微微勾起嘴角,笑彎了眼,點頭:“知道了。”
他定住了眼,在我的不解中回過神來,側過身看向方老闆。
“師傅,這八音匣裡莫不是真住了一精怪?許大姐方才笑得同和人換了魂似的!”他神态、動作有幾分誇張地重現我剛才的表情,凸顯的就是個震驚。
我都懵笑了,蓋上八音盒的蓋子,單手拿着走到他面前,真誠發問:“你不說是妖怪嗎,咋又變成人了?”
“你說人語,咋都不能是怪!”他貌似非常認同自己的話,說得正經認真。
“你錯了”我上勁兒了,壞笑地慢步靠近他,張牙舞爪地作勢就要撲上去,“我就是妖怪,今天就要吃小孩!”
音樂盒的确大了點,拿着它不方便,我說話的時候把它順手給方老闆,繼續吓唬康平。
康平呆了一兩秒,随後快速轉身往那邊跑去,跑的時候還不忘回頭說:“許大姐,我和你說笑的,你莫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