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得看上去沒比康平大幾歲,說起話卻有一種如父如兄的感覺,比起哥哥更像爸爸。
“唔。”康平的屁股實坐在地下,手指扣在地上,低頭答應。
他緩緩直起腰,手垂在身側,輕聲說:“閑不住便給小許說說藥的用處,挑幾瓶使得上的給小許帶走。”像說完了話,他将目光轉向了我,“都曉得自個兒坐下歇了,那就莫要再難為情,若是覺着都使得,全帶走也不礙。”
雖然挺不好意思我非常不客氣的行為,但他親切玩笑的語氣讓我很自在。
我順着他的話帶着開朗的笑意點了點頭,“好的~我一定不難為情!”
聽到我的回應後,他嘴角往一邊彎了彎,柔和的神情多了幾分活躍,轉身後卻停住了腳步。
“念甯。”他叫道。
我擡頭向前看,不知道啥時候來了的念甯正從走廊靠外的那頭走過來。
方老闆叫他後,他轉身走下階梯。
他臉上帶有淡淡的笑,目視方老闆,“我回來時遇見宋家少爺,他今兒個得空來找你請教,我已帶他到正廳喝茶,他正在廳裡等你。”
方老闆頭向前傾了傾,“恩,我這就去。”後回身一瞥,再面向他,“你不必同我去,小少爺也不是每刻都要人伺候。
康平方才急累了,你幫他倒杯一茶,食盒的吃食清出來,包幾塊栗子糕給小許。
她腿腳不便,你将她送食來客再回。”
難道他發現我腿出問題了嗎?我詫異地探頭眨了眨眼,又覺得心裡一暖。
念甯朝我瞥了一眼,點頭對他說:“曉得。”
他輕輕點頭,緊接着轉身看向我,“宋少爺的事要緊,我便不與你磨閑了。
挑好藥還可多歇一兩刻,若你老闆要苛責,便說我讓的。明兒個能晚些來,不必太急。”
感謝是太見外了,我決定要執行前兩天的想法。
“知道啦。”語調有些激動,看他沒等我說完就要走,我更加激動地叫住了他:“你等等!”
他轉過頭,臉上泛起疑惑。
“你有沒有啥喜歡的?我想送你禮物。”
禮物的驚喜感在我心裡更重要,這個禮物不同。
這是作為朋友的第一個禮物,不能根據自己的想法來,他也喜歡才行。
“恩?……”疑惑過後,他含笑走過來,膝蓋略微下彎。念甯快步走來,站到他身邊。他似乎毫不在意身邊的念甯,眉眼溫柔地看着我說:“八日後陳老夫人生辰,我去唱戲賀壽,不如你幫我想些賀詞?”
“賀詞?”我思考幾秒,茫然地說:“我不懂這些啊。”
“不礙。”他輕動眼珠,輕笑一聲,“你點子蠻多,想些好聽的就得。若不曉得咋去想,明兒個我和你說說陳老夫人的喜惡。”
仔細想了想他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就點了點頭,“呃,那好吧。”
方老闆走後,念甯給我和康平各倒一杯茶,然後把康平拿出來的吃的都放回食盒,拎着它順着走廊走到了我的視線外。
我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地下,問康平:“那個人為啥找你師傅請教啥呀?”
“你說宋少爺?”看我點頭後,他說:“宋少爺的娘喜看戲,宋少爺是來跟師傅請教學戲的。”
以前人喜歡聽戲不都找戲班子上門嗎?那他為啥要主動上門學?
“那那個宋少爺沒有别的事兒可做嗎?喜歡聽戲為啥不請你師傅去呢?”
“宋少爺年歲和我相仿,我聽人說他該是和他爹學做生意,旁的也不曉得。”他手裡還拿着茶杯,挪坐過來了點,“許大姐,你問這做撒子?”
“沒啥啊。”我随意将身體後傾,仰頭看下垂的樹葉,“就是覺得一個大少爺學戲很奇怪。”
怎麼會不奇怪呢,這個年代那麼保守,連常順都看不起方老闆,别說有錢人家的少爺了,那不更得有色眼鏡了?
“怪嗎?”他語氣帶着疑問。但轉瞬消失,開朗地說:“以前有孝子卧冰求鯉,現有宋少爺要孝順宋夫人學戲,學戲不怪啊。”
我低下仰起的頭,驚喜地“哦?”了一下,說:“你還知道這故事?”
“我當然曉得!”他多少有了點小驕傲,擡高眉毛,含笑說道:“師傅說唱戲該曉得古今,那樣日後好寫戲本子。”
他說的時候握杯的手向下而去,剛好落到了小箱子上。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師傅叫我同你說這些藥嘞,險些忘了。”再将杯随手往地下一放,把箱子拎到腿上,開蓋的同時說:“許大姐,這些藥可好的嘞,你瞧瞧哪些使得。”
他一手扶着箱子的邊,一手拿出一個紅色藥瓶,拿到我眼前晃了晃,“這個活血化瘀,若你哪裡受傷青紫,吃三日便能消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