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哇。”她眼含淺笑,點頭後說:“老闆常誇你嘞。”
聽她這麼說,我更起勁了,握着茶杯往前湊了湊,“那他誇我啥呀?”
朋友的誇獎怎麼可能不好奇!我超想聽!
她忽然笑出了聲,手擋在嘴前,短暫停了一下,随即說:“有靈氣,讨人喜,熱心腸,還心思細。”
“咋這麼多三個字。”我脫口而出地吐槽。
“不止三個字。老闆說過好些,我記不得那些詞,單記着打頭的。”她看上去很有耐心地和我解釋。
看她耐心平和的神情,我忽然對她多了一些好感,覺得自己剛才問的有點突兀,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說:“哦,原來這樣啊。”
“呵呵,怪不得老闆叫你小姑娘,瞧着是不大經事的模樣。”
擡頭看她此刻的狀态,我感覺有一種說不來的溫柔,跟和外貌不符的沉穩。
她的沉穩不含壓迫,我也就越自在,随心地說:“小姑娘?他一般都是叫我小許的啊。”
“是,老闆和玉娘叫過。”她說:“玉娘問過你的名,老闆說不曉得。”
她沒有任何我看不懂的情緒,可我卻在她的話語間變得沉默,沒辦法接話。
按理我應該問她的名字,而我一直沒有問,也是因為我沒法告訴她我的名字。
“這竹籃子裡都是撒子哦?”我擡眼時她正探頭看向我的竹籃,随即柔眉順眼地轉過頭來,“好些物件,是給老闆的禮嗎?”
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中轉換出來,我的視線不算集中,停頓一下,将茶杯放回桌上,搖了搖頭,“啊,不是。我想讓方老闆替我保存。”
“哦,我猜錯了哇。”她沒有一絲窘迫或尴尬,淡然地微微一笑。
我跟着笑了笑,疑惑地問她:“為啥會覺得是禮物啊?他經常收禮嗎?”
她臉上浮現類似思考的神情,幾秒後,搖頭說:“老闆不咋收禮,隻是常有人送,多都叫老闆退回去了。”
瞬間聯想到當紅藝人拒收粉絲禮物的場景,我點頭表示理解:“好多人喜歡他啊。”
她的微笑我當是認同。
我帶笑低下了頭。準備拿起茶杯時看到她身前在桌上啥也沒有,我疑惑地“嗯?”了一聲,随即問她:“你咋不倒茶喝?”
也許覺得我問的奇怪,她停滞了一瞬,而後像是理解了我的話,開口說道:“主家的吃喝不能莫得話就随意取食。”
還以為她隻是請來照顧玉娘的人,現在她這樣說,看來應該跟常順差不多是有賣身契。
我低聲歎了口氣,瞥見眼就要觸碰到的茶杯,疑惑地擡眼問:“那你為啥給我倒啊?”
她眼底的笑越發明顯,看了眼握手的方向,起身提起茶壺,“你是老闆的客,我咋好和你比啊。”
看着壺嘴裡的水流進杯子,剛好七分滿的時候,她将茶壺放回桌上,沒有制造一點動靜地坐了下來。
這幾次來都看不出他家規矩很嚴,想不到約束也不少。
握起茶杯嘬了一口,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這麼不穩重,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側目偏向門口,隻見康平快步跑了進來,直奔我面前的圓桌。
額頭的汗珠順着五官的凹陷滾下來,提起茶壺,半蹲在桌前,咕噜咕噜喝水的樣子像一個月沒喝過水的人。
挺拔的腰背讓他感覺有一種堅韌不拔的虛弱,而這種違和讓我忍不住想笑。
為了克制要冒出來的笑聲,我憋着笑問道:“你去爬山了?咋累成這樣?”
“呃呃呃……”他喝着茶發出聽不懂的聲音,朝表情更加迷惑的我搖了好幾下頭,快速放下提到頭頂的茶壺說:“我瞧栗子糕竟然半生不熟的,應當念甯忙去陪師傅,忘記添火。我蹲竈門前頭燒了許久的木柴,熱悶死我!”
語氣都混合着不快的抱怨,他似乎突然想起可以用茶杯,于是翻過木盤上的茶杯拿在手裡,倒了一杯茶灌進自己嘴裡。
“哈哈,那你咋不趁有空的時候到門口吹吹風?”看他頭頂成縷的短發,我忍笑轉移注意力,看了眼對面的她。
“你咋不叫我嘞?”她沒我這種幸災樂禍玩笑的情緒,平淡的神情透着幾分正經,提着茶壺起身走到他身邊,“玉娘困乏睡下了,我正好能幫你。這本不該男人做的活——”
“林大姐,你莫說這話嘞!”康平爽快放下茶杯,在桌前利落地蹲下,仰頭看向她:“師傅請你看顧玉娘,又不是請你生火燒飯,若我叫你幫忙,師傅非要罰我頂壺。”
他的嗓音還帶着水潤的清澈,隻不過說完後就聽不出那股清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