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姐姐回來嘞。”
她帶我向裡走,目的地好像就是她娘在的床。
床上的她背靠長方的枕頭,坐在床上側目朝我看過來。
油燈在桌上,可光照不到這麼遠,隐約看見她的眼睛在看我,我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先做準備把火氣消了,以防她把我氣炸了。
“恩。”她似乎将正面偏向我下半身,感覺很平和地說:“面子叫小秀燒,我有事要問你。”
“不是面。”我擡起拎着米袋的手,“我晚上着急就買了米。”
她幾秒沒吭聲,身子往前撐,“來,我瞧瞧。”緊接着又說:“小秀,油燈帶來。”
“哦!”小秀應得快速,我看到她點了下頭,“曉得!”
大米有啥好看的?話留在心底,我答應了一聲,和小秀走向相反的方向,把米袋遞給她。
油燈的光比蠟燭要暗,我看着她扯開米袋,低下頭,“小秀,拿近些。”
“得。”小秀答着,往她身邊湊近了點。
見她看得這麼專心,我不自覺将腦袋也湊了過去,雖然被她的頭頂擋住大半,但隐約還能看見被油燈照黃的米,形狀很像以前看過圖片裡的麥子,形狀和顔色都有一丢丢相似。
“使了幾文錢?”她問的同時把手伸進米裡,撈出一把用拇指撥弄幾下,放回袋裡,擡頭目光對着我,“哪裡買的?”
那天她是給了錢的,問問價格也沒啥不可以,我沒有猶豫就告訴她:“十文錢,就在張宴生他家醫館邊那個米鋪買的。”
“你咋在那裡買!?”平順的眉毛瞬間皺起來,而旁邊的油燈好像懂得鏡頭語言一樣,晃了一下,仿佛的告訴我,她的情緒波動。
剛要把目光轉向拿着油燈的小秀,看見這個懷着孕的女人我把米袋拎起來颠了颠,“十文買得兩三斤面子,你隻用它買幾兩的米!你爹拼命賺的銀子,叫你這樣糟踐!你真有臉吃!”
一臉懵地看她惡劣的表情,油晃動的昏暗油燈的光使她看上去蒼老、扭曲,失去了剛才平靜的樣子,隻是因為十個銅闆!
聽進去她的話,我生氣又委屈地鄙視地看她,“我買米回來是我一個人吃的嗎?我有臉……對,你比我有臉,你懷孕我不能和你吵,我不跟你吵!”
腿稍微有了疼的感覺,我無視它,轉身跑出門外,走到石頭前坐下。
很靜很靜,沒有一點聲音,我的委屈被無限放大,讓我有種哽咽的感覺,眼睛周圍的濕潤提醒我,好像又哭了。
“穿越一點都不好玩……”
手輕輕撫摸受傷的膝蓋,粗糙的布料在腿上摩擦,好像都在告訴我“穿越一點都不好玩”。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我沒有理。
我不是每分鐘都有耐心哄小朋友的,我是需要被哄的,被我媽媽哄。
餘光瞟到右後進入視線的褲子,我察覺腿比小秀要長,微微轉過去看了一眼,大腿外側還有一塊補丁。
我撇過頭枕在膝上,故意不看她,當作沒她這個人。
感覺她在靠近我,貼近我的衣服,背後被輕輕觸摸。
我排斥地往外挪了挪,依舊沒有理她。
很長時間的沉默,讓我差點忘了她在我身邊坐着,我漸漸開始有一些好奇,她為啥沒有動靜?
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帶着糾結轉動視線的朝向,看她到底想要幹嘛。
當我看到她臉的這一秒,她夜色下的神情平淡,仿佛先前看到的扭曲都是幻想。
“小又……”她似乎沒想好怎麼說,等我都轉過了頭,才聽見後側她說:“娘曉得你在外做活累,想吃些好的……我不該罵你……”
好的?好嗎?癟黃的米沒有我家吃的一半好,想要吃得幹淨,她卻這麼想我,我不無語都不正常。
轉動視線的瞬間,身上的味道随着我鼻孔的吸氣進入我的鼻子,我又一次有了被惡心的感覺。
可能外面的人比較多,氣味也比較雜,幾乎沒人對我表露出躲閃的狀态,除了張宴生。
水缸裡的水應該夠洗澡,我打算起來過去看看,但在我起身的一秒,身邊的人拉住了我的手。
“小又,你還在生娘的氣?”
她說話的聲音弱小,語氣要溫柔很多,我下意識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我覺得她少了一絲長輩該有的感覺。
不是每個長輩都有的,是這裡的長輩對晚輩的态度,對,威嚴。
我覺得很不舒服,隻想應付過去。
“沒有,我想洗澡,看看水夠不夠。”我把手收了回來,冷淡的語氣背對她說。
“等等再瞧也得。”感覺我的手又被拉住,而她的話還在說着,“我有話和你說。”
不願意地坐回石頭上,看一眼被她握住的手,我沒有抽回,擡頭問她:“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