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出去,肯定知道得比我還多。”快到飯館門前,我單手指過去,開心地說:“就要到飯館了,咱們可以再快點,進去喝水,快渴死我了。”
“等等!”她把牽着我的手往後拉,停下腳步,似乎有顧慮,“聽說坐車還要去城裡,咱這離城裡好遠哦,你應當問問他,咱這哪個趕驢子的能去城裡。”
看小苗認真的神情,我心裡生出一絲佩服,想得夠周全的。眼裡含着對她的好感,我笑着說:“沒想到你還是個行動派,一有想法啥都想到了。”
她靈活地朝我歪了下頭,笑嘻嘻地說:“和你們玩耍我願意多走,可若趕路我不願意走,無趣、很累腿。”
轉頭朝飯館走,想到那天她說的染色,我側目隔着紗看她目視前方,若隐若現的臉,“你不是挺喜歡外面嗎?在外面走還能看到藍天白雲,不好嗎?”
“閑來無事才有心思望天望雲,趕路哪有那個心思哇。”
她有一套自己的想法,雖然和我不太一樣,但也沒啥關系。
進了飯館,她主動拿下了頭上的鬥笠,雙手拿在肚子前。
“坐下歇一會兒,我倒點水拿來。”跟她說完我就走開了,剛來到長桌前,就看見常順唰地一下蹭了過來,嗓子帶一絲沙啞,低聲說:“那丫頭撒子時候走?”
手頓在茶壺上幾寸的距離,看他有點……急迫?難得看到他這麼罕見的神情,我覺得好玩,低下頭,慢悠悠地倒茶,餘光看着他,低聲玩笑着說:“還沒到開門時間,她待着也沒啥問題啊。”
“你腦殼昏了?”他厲色朝後廚瞟了一眼,聲音依舊壓低:“她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來這裡,叫人曉得該咋做人?旁人曉得該說咱老闆蒙騙小姑娘嘞!老闆疼你,随你胡鬧,你不能不為她想哇。”
倒滿的茶水溢了出來,浸濕包裹長桌的布,他眼疾手快地拿走愣神的我握住的提手,他怪我粗心大意的同時,咳得頻繁了很多。
掏出手絹擦桌上的水,眼睛看向他的脖子,“你這兩天咋總咳嗽?要不找張宴生給你看看?”
“講你的錯處,莫提旁的。”他從桌後繞過來,經過我身邊,在我背後小聲地說:“想法子叫她走,小丫頭在這裡像撒子樣子!”
他走去後廚,我雙手各端茶杯,轉過身看到小苗正看向我,沖我笑着。
我回以微笑,走了過去。
她的視線似乎一直在我的手上,等我放下茶杯,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多水呀!小又,你好渴哦!哈哈……”
因為常順的話愣神,我咋可能告訴她?
上身輕輕往下彎,低頭将下巴抵在桌上,吸了一口茶水,我對她的笑容好像不夠真誠。
“喝茶呀。”我跟她說:“外面怪悶熱的,得好好補充水分。”
總得讓人喝完水再說吧,突然讓她走挺不好意思的。
“恩!”她快速喝了一口,轉頭看向門外,“外頭好熱鬧啊。”随即低下,手指觸摸杯壁,眼裡仿佛流露着不舍的淺笑,“可惜等等便該回去了……”
等待開口的我,心裡好像被揪一下。想到常年在家的自己望向窗外的情景,我突然,不想催她回去了。
她有鬥笠别人看不見臉,但别人關注飯館的人可能看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進來,容易被惡名的隻有老闆,我該咋做才能讓老闆不受到傷害?
“老闆……”腦海突然浮現一個形象,我當即起身開心地說:“方老闆!”
“小又,你咋嘞?”
注意到她略顯茫然的眼神,我激動地彎腰把手撐在桌上,滿臉笑意對她說:“等我的好消息!”轉身邁步,回頭看她,“絕對是個驚喜!”
大步跨進後廚,眼睛搜尋老闆在哪,目光掠過常順,直奔竈台前。
“老闆!”我利落蹲在她身側,含着開心高亢的語調,“老闆!能不能早點做方老闆的菜?我想帶小苗去他家。”
她手裡的菜刀定在砧闆上,腦袋轉向我,眼神好像有不理解,像是我的話有多荒唐。
“帶姊妹去貴客家裡,虧你想得出。”一旁的常順走過來,語氣裡帶無語的笑,“你這丫頭是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