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說着,我伸手就要去拿。
低着的腦袋帶低了視線,我手還沒碰到花枝,突然聽到像是受到驚吓的叫聲。
我手一抖甩開了秋禾給我遞花的手,花和樹枝飛散到地上,我退後一大步,看到小男孩朝我跪了下來。
“你想幹啥?”還沒問出來,當即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他哐哐朝我磕頭,嘴裡含顫抖的哭腔,吐字很快地說:“不曉得姑娘在這裡,不是有心瞧不見姑娘,求姑娘莫氣。”
不曉得自己沉默的時間,我回過神想起這兩天别人對我的無視,十分想不通地過去把人拉起來,說話的語速有點急:“你别怕,我不生氣。”
感覺他似乎想擡頭又不敢,慌亂的目光閃爍着瞟我兩眼,我再次肯定地加重語氣:“我真的沒生你的氣,你不用怕。”
說完,我想用力再拉他,跟過來的秋禾也握住了小孩的胳膊,和我一起把他拉站了起來。
“姑娘叫你莫怕,你便乖乖聽話。”她話剛說完,好像要朝我擡頭的小朋友随即低下腦袋,輕抽出被我握的胳膊,随即擡起胳膊擦過額頭,将手放下後,垂着頭彎腰退兩步,“是,謝謝姑娘慈悲。”
這小孩說話聲音忽大忽小,不曉得的還以為他遇到了洪水猛獸,把他吓成這樣。
我把前面的筐拿開,蹲下去,手盤膝蓋上,擡頭淺笑地看他的眼睛,“我應該打擾到你了,對不起啊。”瞥左邊大約有兩人高的花樹,又看向他,“你是專門幹這個活兒的嗎?”
“不是。”他搖了搖頭,也蹲了下來,看向我的眼神有點飄忽,看得出他似乎有點害怕,但沒有躲開,“哥哥讓叫去做别的活計,我的活做好嘞,便讓我來替。”
我輕輕點頭,“哦……”向左垂眼看竹筐裡的花,後略微擡眼将目光平移到他臉上,交疊在上的右手指向竹筐,“這些花能給我幾枝嗎?”
他眉頭下彎得像鈎子,眼神像是有啥難事地往下看,手在布鞋上快速亂摸,我感覺不太對勁,問他:“不方便嗎?”
他點頭間我聽到細細一聲“是……”,因為他收音很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不是聽錯,就看到他又是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方便。”他朝我的左邊垂眼,似乎看我前面的竹筐,“……辛姨娘專吩咐下來,剪下的花泡妥嘞給她沐浴使,小的不敢給姑娘。”
聽他的話,我向左前歪頭聞了聞,“嗯?”轉頭看他,“這也能泡澡嗎?”
“不曉得。”他摸鞋的手擡到并攏的腿上,平和的眉毛下眼神真誠,“小的隻是聽吩咐做事。”
他說完話不久,我耳邊聽見有人走近的聲音,我腦袋輕微轉一點,淺灰色的衣角緩緩下移,“姑娘,咱去别處瞧瞧吧?”随秋禾彎下腰的動作,她雙眼和我有一瞬的對視,而後微微低下,“等等樹影子便該換處去了,若姑娘曬壞可不好。”
有一搭沒一搭地逛了這麼久,現在摸路線應該不會被懷疑吧?
腦裡想着話術,我看正前面的小孩,“那你忙吧,我去别的地方轉轉。”手撐膝蓋站起來,拉過她的手,對她說:“咱們走吧。”
走出樹陰籠罩的區域,我左前右看先從哪開始走,突感被我握着的手輕動了一下。
轉頭時,耳邊剛好聽秋禾說:“姑娘,我想去和那娃兒說些話,得嗎?”
回憶剛才小朋友被她下樓的神情,我的手猛地捏她手指,眉毛擠了幾分,觀察她的表情,“你要說啥?……不會又想說啥特别兇的話吧?”
說想兇是好聽的,她這兩回就是狐假虎威,要不是不想坐實“主子”的身份,我肯定忍不住怼她。
她擡頭紋更加明顯,沒有雜毛的兩條眉像内八似的彎着,眼神流露匆忙的委屈,急匆匆搖頭道:“秋禾隻是想和那娃說他記錯了規矩,不必給姑娘們下跪,如若姑娘們問話,單回話就是。”
她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冤枉,語速快之前好多,聽得我心生一絲絲歉意,眼睛朝外偏一點,嘴開着縫,松開咬緊的牙關,抖掉她的手,底氣不足地說:“咳咳,我曉得了,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