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兩邊的傷沒有身前這片嚴重,即使燭火沒有穿過她部分遮擋,我依舊能看見不想回憶的痕迹。
當粘了别的藥的手指像水珠輕墜,我都能産生巨大的顫栗,腦海裡忽然浮現被折磨後的黏膩,我無比惡心。
“小又……”她輕聲的呼喚将我從仿佛噩夢的畫面拉回來,我眨動的雙眼像是畫面閃回那樣移向她。
她微合的嘴微開,手上也沒有及時動作,我想問她。
她瞬間蹲下去,朝我仰頭時我看她眉頭沒剛才那麼皺緊,隻一條縫的雙唇逐漸張開,話語慢慢溢出,“我……我也曉得不該說……”腦袋輕微低下,眼珠左右移動,再落回我有點疑惑的臉上,“隻是我想你遭那樣的事,苦準在心裡憋着……”
她的語調突然提高,摻入更加明顯的心疼,聽得我胸悶想哭。
忽然被她握住搭在膝蓋上的右手,很輕的撫摸就像安慰,跟她好像克制的話平緩地進入我的耳朵。
“可日子總要過下去。”她雖仰頭,卻讓我有平視的感覺,手上的動作和神情似乎同時給予我溫室的溫暖,“老闆心疼你,護着你,中意你,玉娘也待你好,我也願意聽你說說心裡話。”
“……謝謝你。”我忍不住想哭。
回憶剛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是溫室裡的花朵,現在這種感覺仿佛又來到了溫室。
要不是想爸媽還有夏明珠,和我過了23年的生活,我大概願意留下。
眼前虛化不長時間,她已經站起來,彎下腰将右手手指的藥塗向我的身前。
“你是老闆心裡的人,莫謝我哇。”她低看我身前的視線淺笑朝上看,“咋說也是半個主子嘞。”
玩笑的口吻沒有絲毫消減這句話的重量,我不自覺懷疑她意圖,“我沒有當主子的想法,也不曉得他怎麼想。”存在痕迹的痛處好像停下觸碰,她像溢出疑問,“老闆護你,咋想還不曉得嗎?”
看起來完全不同的兩人,可我情不自禁把她們聯想到一起。
不想再見第二個秋禾,我忍心裡的抵觸,盡量正常地說:“又沒長他腦子裡,當然不曉得他想啥子。”
“是嘞。”不确定她那樣的想法有沒有減少,她就像初見,淡定淺笑地點頭,額外加上抹藥的緩慢,“你還不經事,不曉得也應當。”感覺有不對,我還沒仔細思考,見她忽看向我,“不管老闆咋想”面前的聲音流向耳邊,像微微有點熱的水溫暖我的耳畔,“你若有撒子不便和老闆說的,就與我說。不能憋壞了自個兒。”
她好像不介意我沒藏好的抵觸語氣,就如她說得那樣,願意傾聽我的心聲,又說我是半個主子,不曉得她是為了讨好,還是真心?我有點搞不懂。
她看向我的目光低下,手指的動作緩慢進行,“莫得說也得,你高興就得。”
她目不轉睛地看下面,我能感覺得到手指的溫柔。
可不清楚溫柔下有幾層含義?
我沒有給她回應。
不知不覺她的手離開我的上身,接着用濕軟的手絹擦了擦手,拿起托盤上圓圓胖胖的矮瓶,低頭拔開瓶蓋,膝蓋往前拱,手和身體同時降低。“老闆說這是抹腰傷的。”像是都不敢動作,她的手朝我腰間移動,卻一直沒有接近。
心裡的疑問移到腰間的疼,我緩慢挪開胳膊,側頭低下看好像結痂了的鞭傷。
不曉得是不是燭光和天色都不明亮的緣故,我腰間的傷口更深,好像輕輕一碰就能疼死個人。
“這……”她似乎準備挖藥的手慢慢伸向我的腰間,好像想碰,但猶豫不定。
回想這鞭子怎麼來的,我帶笑氣憤的歎氣,“你也覺得很吓人吧?”
她接近不忍的目光抖着看向我,微張的嘴好久沒有聲音。
眼神再次落回腰間,過了幾秒,她輕輕碰到傷口邊外,“昨兒給你換衣裳,莫得這會亮堂,就瞧着駭人,不承想這樣駭人。”
手指的觸碰大概波及傷痕,我忍住了不足道的痛感,忍耐加重的呼吸,“那個王八蛋啥都幹得出來。”碰到托盤的胳膊撐床上,垂眼往腰傷看,“……一鞭子沒一點猶豫地打下來,我才明白啥叫皮開——”
“先莫想糟心的嘞!”她手摸我大腿上,不輕不重壓力将我要擴散的恨推開。我擡眼見她像是心疼的目光。在和我對視沒幾秒,露出了難過的淺笑,“明兒再說,不然說多睡不好覺,身子養不好。”
她的語氣是急的,我能聽出她的關心。
也不想想那些煩人的東西,我正要點頭答應她,撐床的手似乎突然碰到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