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點了點頭,思考着,“牡丹該咋畫呀?”
康平忽然茫然的目光好像告訴我也不曉得。
無意見出現眼下的模糊物體,我睛還沒低下,眼尾虛化的腦袋朝前入我眼裡,側過頭看我,“小又,我畫給你瞧。”
那邊的康平幾乎和我同時低頭。恰好這時他落筆。
“筆莫要太重”他似乎想讓我看清,手很慢地往下勾畫,筆尖微抖了一下,讓側邊一片完整的花瓣多一點自然,“不然色深不喜慶。”
筆尖劃過紙上,呈現随性的的半弧,不同的角度在兩邊相連,黑墨将紙整片的紅劃分弧裡,即便圖形還沒完整,我從上邊看也好像綻放。真像幾片盛開的花瓣。
沒想到寫字和我差不多,畫畫比我好那麼多。剛要化身誇誇群群主,他徒弟可能很有精神,先我說:“師傅畫得好真哇!我咋不曉得師傅這樣會畫?”
他垂低的腦袋稍朝我反向擡起,“你叫我陪你耍的全是活分物件,莫得片刻安生,能曉得撒子。”舒緩語調間,他低下頭,我看見他嘴角彎的笑,“再者說,我也莫得心思畫撒子。”
“咋莫得心思嘞?”康平身子往前,擋住了念甯的臉,差不多和我同時跟他低下的視線看,“好看的。不如今年的年畫咱自個兒畫吧?”
稍微看見康平彎起的半邊嘴角,眼前虛化的線條逐漸成型,我邊看邊想着,如果回不去,在這過個年應該也挺好。
“比不比嘞?”耳熟的聲音将我從思緒中抽離,我循聲擡眼看康平身向後,先我側過頭看身邊的念甯。念甯蹙眉,似乎不太高興地朝身邊撇眼,“不比便算你輸。”
“莫得說不比。”康平拿起附近沒拼上的銅闆,果斷動作,“我準赢!”
“小又,來瞧。”伴輕笑的一聲氣音随話語将我視線拉回,他向我擡頭的動作将微挺的腰背直起些,眼珠像彈跳的珠子朝桌上看了看,“看不會我再帶你畫一回。”
回家和過年都不是現在的關鍵,我笑對他利落點頭,“好。”
流暢的線條,自然地畫彎,同樣的墨色卻有不同的層次,餘留的縫隙主導花瓣的前後,一層層有序的綻放——“越來越像真的了。”
“你若是中意”他收起落紙上的筆尖,左手将紙推到我這邊,側過頭看我,“我給你畫一幅整的牡丹。”
我身體瞬間挺直了,“好啊!”拿着筆杆的手抓住他的衣袖,“那我,那我不想要牡丹。我想要桃花!那種粉嫩嫩的!”
燭光加深他彎笑的卧蠶,他放下毛筆,伸過來拍了拍我的手,點着頭說:“得。依你。過兩日畫給你。”
插在頭上的發簪不用畫完整,感覺沒那麼難,但依舊不好直接在紙上畫完的頭發上畫,我用他幫我拿的紅紙,對照他畫完的牡丹慢慢畫,可和描邊填色不一樣,細線畫畫要更加細緻,我一直畫不好。
甩了甩有點酸的手腕,我揉掉眼睛的疲憊,吐了口氣,剛要重新畫,骨節分明的手指順着餘光進來,感覺身邊的貼近,轉眼間他手包裹住我的手,雙眼朝我看向他的視線垂眸,“莫累到自個兒,我帶你畫一回,你也緩緩。”
感覺下沉的嘴角上揚,我雙眼好像忽然有了精神,愉快地點頭:“好!”
他沒有直接待我在紙上落筆,而是先活動了下我的手,我感覺手腕被輕輕扭動,酸麻逐漸緩解。
“你啊,下筆同性子似的太實嘞。”他話語間柔和裡飽含無奈,“等等莫要那重,要不會吃痛的。”聽出他對我關心,我肩膀蹭過後側他的胳膊,朝他稍微側過身,眼睛淺淺笑彎,點頭說:“曉得嘞~”
後邊的胳膊似乎在動,一瞬間輕拂過我帶傷的地方,轉瞬感受到腦後的溫柔,“乖乖。”
逐漸升溫的腦後暖乎乎的,好像在夏天的雲裡飄。
包住我手背的手也沒有感到力,筆尖的墨就像風吹紙上,留下的卻是流暢而清晰側仰的花瓣。
“想學便不難,畫六七分像就足夠。”他牽着筆杆輕動,收尾的彎線慢慢淡化。看又一片花瓣眼前成型,我驚訝之餘歎口氣,“想學的我覺得好難。”略無力地歪頭掠過念甯康平,有一丢丢喪氣地問他:“老夫人有沒有見過啥世面呀?”向我轉的目光漸漸泛笑,吐一聲輕笑,“恩?問這做撒子?”
我上身前傾,将腦袋枕桌邊,“如果她沒見過太多好東西”眼睛往上他畫的牡丹上瞟,“我畫的說不定還能糊弄她一下。”
“哈哈,你準是糊弄不得嘞。”忽略康平的目光看過去,少年手上動作不停,雙眼輕輕往上看,像是想些什麼,“幾年前我和念甯哥去過老夫人屋裡一回,那時就瞧有不少好物件。陳老爺又是孝順的,說不準又添些撒子新鮮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