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看見自個兒的眼睛,我想此刻我的眼光非常呆滞。準備在碗裡抓的手停頓下來,我側過頭,緩慢地問他,“你是說,這些是鯉魚嗎?”
“恩。”他把手垂到肚子前,眼睛往低處看,“有好意頭,便一直養着嘞。”
腦袋裡不自覺緊繃的神經松懈,我随他看向缸裡,對着活潑的魚身想到一個玄學。
把碗放到缸沿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幾秒後,我睜開眼的瞬間,聽他問:“你這是做撒子嘞?”
我放下手,順勢循聲轉頭看他,“許願啊。”說完,低頭瞥泡水的碎馍,白茫茫在角落,鯉魚們逐漸散開,“聽說向鯉魚許願很管用。”
“你有撒子願?”他問完,我朝他側過身,“在意的人平平安安,我能……”不是時候的話咽了回去,我在他疑惑的注視下,笑眯眯地說:“結合秘密食用更佳!先不告訴你。”
他停頓一下,像是無奈地笑了笑,接着握住我的手腕,“好,我等你想說再說。”
看了不久的魚,他帶我去正廳,一邊走一邊跟我說:“想祈願不如求求願神,總有一回能被聽見。”
和他走進正廳,外面看不清的畫像清晰可見,坐在桌後執筆的願神挂在正中央,前面桌上的香爐裡還有燒完的香。
他帶我朝桌前走,“來。”拿起桌上紅紙袋,拿出兩根香,分給我一根,“拿着,我來點火。”
穿越本來就不一般,還有,我願意相信他對願神的信任。
“嗯。”接過他給的香,他劃亮火柴先給我點上火苗,再點亮他的。他微笑着轉開眼眸,放下火柴盒,看一眼畫像,“祈願吧。”
下意識模仿他的手勢,雙手捏住香,俯身,低頭,合上眼,在心裡默默許願。
在意的人不分世界,都要平平安安。
說完我能早點回家後,睜眼餘光見他,我再次閉上了眼:希望不管他有啥願望都能實現。
睜開眼,發現他正看我。
“給我,我插香爐裡。”
靠着身後的椅背,遠望香爐上袅袅升起的煙飄向香爐後的願神像,煙霧環繞間,仿佛畫中真仙境。
我問相隔一桌的他,“是不是有很多人信願神啊?”
“臨時抱佛腳”他看向遠處的雙眸似乎有些失焦,“換作願神也是同樣的理。”
看了看願神畫像,我說:“你好像在說我。”說着,轉頭和他目光交彙,“我也沒覺得願神有多可信,但你說有用,我就臨時抱願神的腳試試。”
他溫柔笑笑:“你的心思雖心多,但若旁人多勸幾句,便迷迷糊糊信嘞。”眼光有點虛地朝我外邊看,“旁人不同,信佛,信菩薩,信願神,凡是聽說有用的,山野精怪也會當神仙供着。”
他的眼神和語氣給我同樣的感覺,帶着厭惡與不屑,好像那些人是應該被鄙夷的。
我不理解他口中的旁人,也不曉得該咋評價,不過想起從前看過的一個視頻,“我看别人說過,自家供的太多太雜,容易相撞。”他的眼光移回我,我想到他說啥子精怪,笑嘻嘻地說:“如果真供那麼多神仙,還有各路妖怪,那說不準就不是相撞了。”
他帶笑的神情似乎很感興趣,泛起淺淺的疑惑,“不是相撞,那是撒子?”
“打架呀!”胳膊不方便比劃,我隻能展現并不厲害的口技,“唰唰唰!殺殺!”
他停頓一瞬,臉上的笑意更濃,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腦袋,“還是和那時一樣,虧得你不會功夫,不然我真不得閑嘞。”
聽出了他縱容中的調侃,我不服氣地挪開頭,“會功夫我也不會打架,萬一受傷可是會疼的。”
“師傅!”瞬間聽見少年熟悉的聲音,我轉頭循聲看左側,康平很快跑過來,“屋子拾掇妥嘞,許大姐的藥也煎好了。”說到我時,康平的視線看向了我。
“恩。”康平沒動的情況下,我聽見腳步聲,随即側目看他向我伸手,目光則沖着他徒弟,“藥送小又屋裡便好”我手搭上他的手,他順勢握住我的手腕,站起來間,對我笑了一下,轉頭繼續說:“叫念甯和你去取些錢,買幾條金魚,模樣好看的。再挑一條肉多刺少的晌午清蒸。”
康平朝他的眼睛一亮,“晌午有大菜!”轉瞬對我笑得開心,“看來是借了姐姐的好~”接着移開目光,“我馬上去給姐姐端藥!”
話音剛落進耳朵,康平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難得看少年這麼快的速度,我驚訝之餘有點發愣。
衣袖包裹的手腕似乎被輕輕捏捏,我回過神向他看去,他在我身邊輕微垂眼,“走吧,别傻傻愣着。”
他帶我走了兩步,我忽然說:“康平夠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