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搬完所有的凳椅，到我對面坐着，朝我探着頭，“姐姐這樣愛耍性子，我愈發不敢惹嘞。”

我一眼瞪過去，繼續靠他。

他輕輕笑着，氣息平順地說：“大哥，回去嘞。”

“哎，得。”

驢車轉彎的颠簸較大，但他始終穩住我的身子，好幾回讓大哥慢一些。

“不能再慢嘞。”大哥回過頭的神情看上去比較無奈，“道不平，有些不穩免不了。”

從東街出來也轉彎，和現在感覺差不多，我也不想他太顧着我，于是說：“上午就這樣，确實免不了。”

他的臂彎圈我更緊些，對着我蹙眉，“早曉得”語調似乎有點懊惱，“該叫大哥多鋪兩床褥子。”

我順着他靠，呼吸和颠簸相反：“不是還有你？你比褥子好。”

轉完後平穩很多，但他依舊不松懈。

“方老闆，我穩着嘞”大哥向後回頭朝我們笑道，“您能緩一緩。”

“和大哥莫得幹系。”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通過語氣、聲音曉得很近，伴着柔和，“隻是我這小妹怕痛，我看顧緊些。”

他說的和做的同樣叫我安心，我露着笑微微直上身，側向他擡頭，才發現他一直看我，含笑摸我的頭。

“好乖。”

他好像把“乖”當是一種誇獎，因為我就算一動不動，他也能以誇獎的語氣說乖。

“原以為康平已經夠緊着小妹子，眼下瞧方老闆，更是緊着哇。”

“是嘞。”我轉頭就見康平手肘擡着搭椅座上，側身倚靠椅子，有神的雙眼曹大哥笑彎幾分，“姐姐手破幾道裂口，師傅便叫我問張大夫拿藥。姐姐喝的藥全是師傅喂的。”感覺康平有點不開心，但又是開心的，轉來的笑好像笑話我，“可說是，捧着怕摔嘞，含着怕化嘞！”

大概曉得康平笑啥子，我有怼回去的想法，但最後還是情不自禁将臉埋進他胸前，覺得不好意思見人。

他輕笑地胸前微震，撫摸我腦後的手卻是柔和平緩的。

“你是我的小妹，應當疼着，莫得撒子不妥。”

悶熱的臉仰看他，“你也不攔着康平。”

小小的埋怨被他接受在笑容裡，他向我垂的目光溫柔而笃定：“你是我的小妹，是哥哥疼的小妹，莫得撒子不能說。”目光忽然向上離開，他笑得更明朗，“肖大哥不是外人，該曉得……”腦後的手悄然落定，他一眼對上我的視線，“我多麼寶貝你。”

想不明白他有啥子道理，但總覺得有道理。我點點頭，靠着他的臂彎，看街上來往的行人或慢或匆忙。

靠他臂彎安穩了一會兒，我逐漸發現路人看這裡的眼神不對勁。

不像平常我看到車經過的時候随便瞅一眼，好像注視車上。一個中年男人快要走過去，還朝着車上看。

我盯着男人盯了一會兒，好奇地說：“他們一直朝車上看，看啥子嘞？”

肖大哥笑了兩聲，“準是方老闆出挑，那些人啊，挪不開眼。”

随之側目，順着身邊的淺綠，朝上對上那雙柔和。

看着眼前這張臉，我認真、認同地點點頭。

他輕笑一聲，将我飄到眼前的碎發順到一邊，“要是見不慣，便瞧我。”

我當即搖頭：“嗯！”眯眼笑着坐直了幾分，抓他衣袖，“他們那麼願意看你”帶一絲狡黠，慢慢地~遠離他，“不如我離遠點兒，讓你獨美~”

他蹙眉含笑對我搖頭，擡手捋順我的辮子，“旁人不能礙我的小妹耍賴”順看下去的目光回到我臉上，輕輕扯我衣袖，“來，再歇歇。”

瞬間順着他伸過來的手靠進他臂彎，笑出聲，沖他擡頭，眼睛一轉，“妹妹就能這樣靠嗎？不用男女有别？”語調不像正經問，我也沒認真。

他卻看上去認真而溫柔地注視，“兄妹的情誼和旁人不同，你年歲小，在哥哥身邊耍賴也應當。”撫摸着我的肩。

“是哇！”康平也在對面點頭，“師傅把姐姐放到骨子裡疼，咋舍因為旁人冷着姐姐？”少年說完話，嘴撅了起來。

我“撲哧！”笑了一大聲，斜着上身窩在他臂彎靠近胸前的地方，擡着頭，語調轉彎，“咋聞到一股酸味兒~”

他朝前看了一眼，然後低頭朝我無奈地笑，點了下我的鼻子，輕聲說：“你呀~”

“姐姐！師傅！”康平語調略高：“你們當真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