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擺擺手,接近灰銅的膚色襯得笑容有種陽光曬過的爽朗:“方老闆說笑嘞,你是我的雇主,莫得煩。”
感覺他們要客套一會兒,我還有别的想法,于是動了動被他握着的手腕,踮起腳,湊近他耳邊低聲說:“我想先進去。”
他眼光似乎朝我移了下,卻沒放開我的手腕,朝大哥加深笑,像還有點歉意:“一個焦心的雇主,給大哥添累。”大哥像是不介意地擺擺手,但他依舊繼續說:“昨兒給大哥的錢,我想先記大哥那裡,待過幾日有需,再叫康平找大哥。”
他語氣神态除了認真,還有些正式。
大哥上身很快低了點頭,滿口答應:“能混到活計便是好的,全聽方老闆。”
聽走近的腳步,見康平過來搬起椅子,好像和我一樣看向他們。
他輕輕點點頭,“恩。”側目看我,“回去吧。”
帶我進門後,他又帶我去關右邊的門,康平則用椅背推左邊那扇門。
門關好,下台階前逐漸和康平彙合。
康平的上身抵着兩手拿的椅子,朝我伸長脖子,“姐姐不記仇嘞?”
差點要忘了,不過我不會承認的。
和他轉身往台階下走,我帶他握着我手腕的手晃晃,“誰說不記仇嘞”眼神朝前超過他,壞笑道:“我要~趁你不注意抓住你!”
康平的腳似乎停了下,接着不太開心地跟着走下去,“姐姐咋這樣記仇?”最突一點,好像有些氣,“愈發蠻橫。”
我有的是道理,所以一點不虛:“我多講道理啊,誰叫你惹我。”
餘光裡的他柔和淺笑,我也笑着揚下巴。
康平轉瞬就跑遠了,“你這樣說”沖這邊大聲叫:“我便不惹你嘞!”轉身漸漸走遠,聲音傳來:“走時就不同師傅、姐姐言語嘞!”
康平走上台階進入走廊,我看在康平這麼累的份,就沒繼續鬧。
“小苗家裡晌午有莫得吃食?”聞聲我看身邊,他對我柔和淺笑道:“林芝給你留了一些,要不要吃?”
搖頭發出拒絕的音調,随着和他越來越近,他的手朝上握了幾寸。我臉頰靠他柔軟的衣袖,朝他擡眼,“在那裡邊吃糕點邊喝水,早吃飽了。”
略過走進一間房的康平,我随他帶動的步伐走。他向我垂眼,神情和語調同樣很舒服:“那便回屋?喝完藥也好歇歇。”
想着他買的酒,我蹭着他的衣袖左右搖頭,“等會兒再回,我想看看在嬸嬸家買的啥酒,。”
“酒送給竹山嘞,你若要看,明兒叫康平帶你去竹山家瞧瞧。”他側目跟着我停下腳步。我抓着他衣袖,好奇又不解:“為啥給他了?他愛喝酒嗎?”
可能存在感受不到的風,幾根沒綁上的頭發吹到眼前。
“他不貪酒,但免不得人情往來,給他也有用處。”他擡手将頭發朝一邊順,眼光随着手動,“喝酒傷嗓子,我和康平不能喝酒,念甯從不喝酒,林芝和娘也不喝,放家裡糟踐。”
林芝她們不喝酒也合理,但“你咋不問問我嘞?我挺好奇味道的。”聞着那麼香,好奇也應當啊。
“我私心不想你喝酒。”頭一回見他直接說不想讓我幹啥子,我有點不高興:“為啥不啊?我要喝。”
他對我的神情依舊柔和,握着我被衣袖包裹的手腕的手好像捏了一下,很輕。
“若是你喝完酒安生睡下便罷,可萬一喝醉蹦蹦跳跳,傷嘞自個兒不好。”他好像可以容納一切的眼有些無奈,“你怕痛,我也不願你傷痛。”
不讓人生氣的魔法讓我火氣快要不見。
“依我一回,得嗎?”比我高一點的眼光接近我,柔和就像沉浸的水,一點點撫摸我,撲滅了我的火。
我重新靠着他,“得。”手指碰碰他的手指,“不喝。”
餘光見他淺笑的嘴角,他帶我慢慢走。
“等過些年你性子定下來,咱去城裡挑兩瓶洋酒,果子酒,我陪你喝幾杯。”
盡量掃蕩低落的心情,我歪頭,好奇地問他:“不是唱戲不能喝酒嗎?”
“不能唱一輩子。”他朝前舒緩地帶出一口氣,笑意蔓延向我,“該有自個兒的日子。”
前院走到後院,我發現多一樣沒有的東西。
大概相隔兩米寬的位置,左右兩邊各交叉支着兩根木棍,交叉的位置靠上,用麻繩纏緊,上面橫一根比相隔距離還要長的木棍,木棍上曬着的則是我的衣裳,還有玉娘會穿的暗色,粗略有四五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