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生被我扯過來那一瞬皺眉發愣。
我說完話後他的愣住就和隐隐露出的疑惑消散,緊接着點頭,“曉得嘞。”和我對視的眼輕輕往下看,又看回我,“能放開了嗎?”
他好像想動胳膊,但不曉得為啥沒動,好像被迫壓制。
忍耐的表情有點意思,我卻沒和他鬧,一下就放開了他,“能啊。”
笑他撇嘴快步走開,我半邊視線看到剛才被擋住的桌上,放糕點的布包。
我走過去拿,“那有兩包糕點是給你和張大夫的”快到桌前就伸手,“還有兩包是小苗的。”拉開布包,拿出糕點看折痕。
“小苗中意嗎?”聽腳步聲走近,我餘光很快看見他,“中意便都給小苗。”
我停頓,看手裡的這包糕點,想了想,繼續看折痕,“不了,哥哥說這是給你們的。”把看好折痕的放桌上,側過頭,“那些夠小苗吃的,沒事。”
他莫名其妙笑了下,好像觀察啥子。
“咋了?”我疑惑看他。
他手撐桌上側靠,上身有點歪,腦袋挺正地笑着看我,“好久不見你這樣乖,蠻新鮮的。”
“……”我翻了個白眼,“無語。”找到要給的另一包,快速放桌上,接着拿着布包轉身走。
走出醫館,隐約聽裡面說話的聲音,我沒管他們說啥子,朝驢車走。
康平忽然轉頭,“姐姐!”看向我後起身到車尾扶着擋闆跳下車。他跑過來伸手,“糕點給我吧,我放車上。”
“嗯。”遞給他,他剛接過,擡起的視線偏走,他叫道:“小張大夫。”
我手垂下去,轉頭看同時進入我視線的少年,“你咋出來嘞?”
宴生繼續往前走,目光朝我這看,“一人扶你怕是不穩妥,我搭把手。”
“哪兒不妥?挺妥的啊。”
雖然這麼說,還是沒拒絕他們扶我上車。
看陽光的移動,再過一個時辰眼前的食館就要營生了。
驢車走前,我先轉頭朝來的方向看,來往的人們目光還會不時停留,但不像昨天哥哥接我時那麼久。
不曉得他現在做啥子嘞?
寫戲還是畫畫?
給我畫桃花還是藍天……
好像聽到有人叫姐姐,我眨了下眼,虛化的視線變得清晰,循聲轉頭。
康平貌似有點疑惑,單膝蹲着朝前傾,“姐姐想撒子嘞?是小張大夫畫不妥,還是小趙先生同你說撒子嘞?”
提到趙南拙,我才意識到他莫得問我小苗的事,可能曉得了點啥子?摸了摸藏東西的衣袖,我警覺地看康平。
“不準跟哥哥說。”
他往後一坐,側靠着椅座,“姐姐的話哪裡敢不聽?我準不說。”
我們的友情還是信得過。
我靠着擋闆,語調有點懶懶散散,“不曉得哥哥做啥子嘞?”
他左邊膝蓋支着,手耷拉上面,貌似朝遠處看,“師傅應當就寫戲,陪陪玉娘……師傅昨兒問念甯家裡有多少彩墨,說不準還要為姐姐畫撒子。”
我撇着嘴屈膝,下巴抵膝蓋上,好像一片烏雲壓歪了頭,“能和他畫就好了,”
前兩天就是我陪着他,他陪着我,畫畫他的戲本,畫畫紙上,好想啊。
“那今兒回去,姐姐叫師傅帶你畫啊。”
“對……不對,還要作那個。”
“做撒子?”瞥見他膝蓋朝我這邊,我擡了擡眼,面對他的好奇,無情地說;“不跟男的說。”
他揚的眉瞬移下去,垂頭喪氣,“……姐姐要是男娃兒就好嘞。”
我勾唇,眼睛朝他轉,“你是女的也好。”
驢車輕微颠簸,好像微風帶着他白了我一眼。
我轉頭左臉蹭着膝蓋,随着驢車的前行看逐漸走近的遠處。應該沒過多久吧,我望見有點眼熟的男人,他好像背着啥子,越走越近。
距離近到四五十米,陽光虛化的面龐才清晰起來,他肯定也看到我了。
在離他十幾米的時候,右手扶着擋闆,我轉過身朝前叫道:“張大夫。”
漸漸看清他沉靜的目光動了一下,接着朝向我,“你這是去哪裡?”
他走近驢車前邊,驢車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随後緩緩停下。
我身前側靠擋闆,看着他,“我要去小苗家。”注意到他身後的竹筐,探頭看裡面有好多綠色,應該就是采的藥吧。
他從我轉頭到左邊,回頭時問:“你去醫館嘞?”聽得出他有點肯定。
才想起忘問張宴生!我抓了下腿,盡量平穩朝他點頭,“是,去見了宴生和柳如清他們。”瞥竹筐,“宴生說張大夫上山采藥嘞。”
感受不到他氣息,依舊覺得很平穩,就像他看不出波瀾的眼神,穩穩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