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等姐姐來。”林稹笑着起身迎上去。
馥娘一時好奇:“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昨兒晚宴鬧成那樣,馥娘既然秉性敦厚溫和,自然會替閏姐兒和窈娘來道歉。
林稹心裡想着,嘴上卻道:“我初來乍到,姐姐疼我,怕我住得不自在,自然要來瞧瞧我。”
馥娘一愣,沒料到她心裡什麼都有數,便也抿嘴笑道:“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你來了這裡,本就是回了自己家,何須在乎我瞧不瞧?”
“怪我。是我口舌不謹。”林稹笑,“勞煩姐姐明兒再來的時候捎些饴糖來,也好黏住我的嘴。”
馥娘到底被逗笑,點了點林稹,對着身後的綠莺嗔道:“你瞧,偏她最有道理,我哪兒說的過她呀。”
于是滿院子的人都笑起來。
大夥兒又說了會兒閑話,林稹這才将馥娘引進房内。
一進去,發現裡頭的床榻、桌椅都有些裂痕,牆上的秋日山水圖還大剌剌挂着。
馥娘看在眼裡,偏偏這是她娘給收拾的房間,也不好說什麼,隻抿了抿嘴,輕聲問道:“妹妹住的可習慣?”
“挺好的。”林稹還以為馥娘隻是客氣客氣,便引着她在榻上坐下。
馥娘一坐定,便招呼道:“綠莺,你去我屋裡頭,把那副《繡羽鳴夏圖》拿來。”
林稹知道她要道歉,必要支開柳綠,便也說道:“棗花,你落在石凳上的絡子打完了嗎?”
棗花本就憨實,老老實實地又去了杏花樹下的石凳上打絡子。
現在,房裡就剩下林稹和馥娘兩人了。
馥娘這才拉着林稹的手,稍有些不好意思:“妹妹,因着家裡院子緊張。閏姐兒把偎雪塢騰了出來,搬去和我、窈娘一起住,她們心裡不快,昨晚才出言不遜,我替……”
“等、等等。”林稹忍不住打斷了馥娘,驚道,“你是說這偎雪塢原本是閏姐兒住的?”
馥娘一愣,遲疑道:“你、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林稹苦笑,喃喃道,“怪不得昨晚閏姐兒和窈娘跟吃了炮仗似的,原來如此。”
一聽她根本不知道此事,馥娘真是坐立難安,竟有些後悔。
娘既然瞞着大房,多半是怕大房拒不接受,屆時若要去外頭賃房子住,又或是鬧起來,旁人必要說二房侵吞家業、不敬兄長,反而不美。
自己萬不該多嘴的。
“好妹妹,這原本也不關你的事。宅子是祖父傳下來的,又不曾分家,你我都是他孫女,自然都能住。”馥娘連忙道,“說到底,是宅子小、家裡人口又多的緣故。”
林稹點點頭,“是這個理兒。”說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說起來昨晚我隻見了叔父叔母、兩個兄弟,府中可還有其他人?我依稀記得,叔母那一日還提了繡姐兒母女倆,不知這是哪位?”
見她不介意,馥娘松了一口氣,隻悄悄打量了一番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湊近了林稹,輕輕說道:“聽我娘說,我爹有個同年好友,叫吳躍,殁了以後就留下繡姐兒母女倆。因着被族裡欺負,無奈之下投奔了我爹。”
林稹聽了,也隻能歎息:“這世道,孤兒寡母的日子不好過。”
“是啊。”馥娘也跟着惋惜了幾句。
林稹收拾了心情,又好奇問道:“說來府裡像繡姐兒這樣投奔來的人多嗎?”
“多啊。”馥娘一一盤點起來,“府裡除了我爹養的清客幕僚,還有幾個兄弟的教書先生,又有我娘那邊來求學的兩個遠房表弟,還有祖輩有交情的周家子弟……”
怪不得房子不夠住。
林稹想着,又忍不住好奇問道:“馥娘,你慌什麼?”
馥娘臉一紅,嗔她:“什麼什麼。”
林稹好奇心一上來,“你前頭還好好的,怎麼一提到這個‘祖輩有交情的周家子弟’就臉紅了?這人是誰?”
馥娘被她清淩淩的眼睛看着,隻覺又羞又惱,“我不與你說了。”起身便要走。
林稹咧嘴一笑,故意谑她:“這個周家子弟俊俏不俊俏?”
仿佛“轟”的一聲,馥娘從脖頸紅到耳垂,一張粉面,含羞帶怯。她又氣又惱,羞得不敢見人,隻管甕甕道:“我要走了。”
林稹才不留她呢,擺擺手:“你走吧,你走吧。改日有空我便去瞧瞧我未來姐夫。”
馥娘羞得耳垂豔紅,又氣得拿帕子丢她:“你不必臊我。他是祖父給我定下的未婚夫婿,你遲早也有這麼一遭的!”
林稹大笑,“我可沒有未婚夫婿。”
話音剛落,隻見馥娘羞意漸去,驚疑不定的望着她。
林稹一時莫名:“怎麼了?做什麼這麼瞧我?”
馥娘遲疑道:“你不知道嗎?”
“什麼?”
“你也有個未婚夫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