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是這座生活節奏快速的城市難得的靜谧時刻。唯有今晚,整座城市的人們都緊張盯着電視新聞轉播,上面正播放着牽動所有人性命的恐怖威脅事件——不知被藏匿在何處的炸彈。
現場記者手持話筒,面對鏡頭做着實時轉播。
電視上,黑色字體打在紅色夕陽為背景的底色上,莫名顯得不詳。
在離市中心不遠處一座廢棄大樓天台上,一男一女無聲對峙。
藤井月穿着一身便于行動的黑衣黑褲,修身剪裁勾勒出利落線條,神情平淡,跟不遠處扶着腿喘着粗氣男孩形成鮮明對比。
遠方夕陽鮮紅如血,隐隐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對柯南來說,跟世界末日也差不多。
身邊一向溫柔和善的大姐姐成了殺人犯,颠覆了柯南對她一貫的認知,甚至就發生在他眼前,哪怕他再早上五秒,就能阻止這場犯罪。
“小月姐姐,你……”
柯南還是難以相信,平日裡連說話的和聲細語的大姐姐,突然間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你為什麼要推他下去啊?”
藤井月極輕地抿了下唇:“他難道不該死嗎?”
“沒錯,他用全城市民的性命威脅,他殘害警察,他罪有應得……”柯南語速極快,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可是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直接把他推下去啊!這跟殺人犯有什麼區别!”
“随便你怎麼想吧。”藤井月有些疲憊地靠在斑駁的牆壁上。
這棟大樓已經很老舊了,牆皮脫落,露出底下的白灰色水泥牆面,在衣服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印。
她看起來已經放棄抵抗,垂手而立,也沒有低頭去看墜落的犯人是什麼光景。
這副模樣落在柯南眼裡,卻讓他更加難受。
看見她行兇的隻有他一個人,如果她想,她可以撒謊,可以辯解,甚至可以像其他兇手一樣試圖殺人滅口……但她偏偏什麼都沒做。
越是這種無欲無求的犯人,柯南就越是苦手。
“你有什麼……非殺他不可的理由嗎?”
“理由?”藤井月歪着頭想了想,“非得要一個理由的話……那就為民除害吧。”
柯南每次抓到犯人後都有這個環節,犯人痛陳自己的殺人理由,給案件填上一個悲壯的結尾,相比起來,她這個理由确實有點站不住腳。
果然,柯南手握成拳,脹紅了臉吼道:“這算什麼理由啊!以前我們碰到那麼多案子,即便犯人再怎麼罪大惡極,你也沒動過手不是嗎!為什麼這次……”
藤井月揉了揉眉心。
“青梅竹馬……”
她忽然開口,柯南愣了愣。
“你說什麼?”
“青梅竹馬。”她看着柯南,堅定地又說了一遍,“我跟三年前殉職的松田警官,是青梅竹馬,我想要給他報仇。”
“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柯南被她說得一愣一愣:“什麼青梅竹馬?”
這又是什麼故事?
藤井月語重心長地說:“你能理解吧柯南?如果換成是小蘭,你難道就能做到隻是抓住犯人送他進監獄嗎?”
柯南一噎:“不要突然扯到我身上,你什麼時候跟松田警官成青梅竹馬了?這層關系你之前怎麼沒說?”
頓了兩秒,他又小聲問:“隻是青梅竹馬嗎?”
藤井月瞄了他一眼,她甚至都能想到柯南聽到她這番話腦補出了什麼。
沒辦法,他對這種故事毫無抵抗力。
藤井月剛想說話,天台入口處忽然傳來幾聲不大不小的響動,兩人同時轉頭看去。
柯南眉頭緊鎖,大腦迅速分析利弊,然後轉過頭冷靜地對她說:“小月姐姐,警察馬上就到了,我會告訴警方,他是和你在打鬥中,不慎墜樓的……”
“柯南!”藤井月打斷了柯南的話,眼中恢複了些他熟悉的溫柔,“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你把你看到的如實告訴警方就好,我不會逃避罪名的。”
“我并沒有在故意偏袒你。”柯南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我上來的時候,的确隻看到了你把他推下去的畫面,但從現場的痕迹來看,你們發生過激烈的打鬥,欄杆處也有明顯的擦痕,我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也是有根據的……”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小月姐姐!”柯南嚴肅地打斷她,他耳邊已經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料想應該是警方收到消息過來了,大概隻需要一分鐘就可以趕到他們所在的天台,他必須在這一分鐘之内說服藤井月。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當然是罪有應得,但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内為自己争取利益也是你的權利。如果松田警官還活着,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自暴自棄。”
藤井月笑了笑,她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柯南的頭:“謝謝你柯南,不過我的人生,我會自己做主的。”
随後轉身朝天台邊緣的方向走去。
“小月姐姐!”
柯南瞳孔一縮,她是打算跟着犯人一起跳下去嗎!
他焦急地扭頭,四處尋找着能代替足球踢出去的東西,不管怎麼說,先救人再說!
沒等他找到合适的替代品,那腳步聲比他想象中更快地到達了。
随着吱嘎一聲,天台的門被不緊不慢地推開,柯南下意識轉過頭——
“佐藤警官,快救救小月姐……”
來人不是他想象中的人,他說了一半的話猛地止住了。
天台的光順着門被推開的縫隙打在那人臉上,一張冷峻的臉從黑暗中緩緩被照亮。
休閑西裝勾勒出的清俊身形,一身黑衣包裹下露出少許冷白的皮膚。
黑衣,黑發,墨鏡。
柯南驚呆了:“松、松田警官?”
該不會是高木警官假扮的吧?
他隻在照片裡見過這位傳聞中已經殉職的警官,跟面前的男子如出一轍。易容術現在已經泛濫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過柯南的第一反應,不是去判斷眼前人身份的真僞,而是轉過頭去看身後的藤井月。
“小月姐姐你快回來!”柯南沖她大聲喊,“松田警官還活着,你不用殉情了!”
“呃……”
柯南眨眨眼,發現對方好像并不是要跳樓的打算。
藤井月彎着腰,正撿起地上的什麼東西,又被突然出現的“松田警官”驚住,僵在了原地。
騙人的吧?
藤井月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兩眼視力1.5的她輕松就看到了他喉結上方那顆小小的痣,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算是易容術,也沒道理連一顆痣的大小和位置都能做到精準複刻,更别說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把一顆痣觀察得那麼仔細。
這個人90%的概率就是松田陣平本人啊!
可是他不是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還沒等她想明白,面前疑似松田陣平的男子已經開口了:“摔到樓下那個男人,是你們正在追的犯人?”
聲音有點沙啞,帶着松田式特有的漫不經心感,一般人很難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來,讓藤井月默默把這個可能性提升到99%。
“嗯?”柯南眨眨眼,這個問話方式怎麼不太對?
他試探着問:“你的意思是說……他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