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再度聽到他這樣說，藤井月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總感覺……下一秒，她跟松田陣平就要回到十二年前，那個寂靜又炎熱的午後，班級裡正在上數學課，她坐在教室倒數第二排安靜地看着黑闆上的闆書，時不時低頭記下筆記。

而旁邊的松田陣平——理科成績優異的他這樣的課都是不聽的——正趴在桌上睡覺，呼吸均勻綿長。

她偶爾聽到不懂之處，下意識用筆頭戳着下巴，戳了一會，答案依然沒有蹦到她腦子裡。

于是她就隻能去戳旁邊的松田陣平。

被吵醒的少年臉上帶着被手臂壓出的紅痕，頭上的劉海翹起來一縷，睡眼迷蒙地問她“幹嘛？”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松田陣平身上的距離感才淡化下來，永遠高傲如神祇的少年降落凡間，變成跟她一樣有血有肉、睡醒了眼角會有眼屎的——人。

藤井月壓抑住笑意，面上卻十分正經地說：“剛剛老師看了你好幾眼，我怕他生氣，趕緊叫你起來。”

松田陣平“哦”了一聲，倒是沒懷疑，揉了揉眼睛，眼神恢複幾分清明。

“還有這個公式——”藤井月拿着書本和筆，十分虛心地湊過來求教，“為什麼能應用在這裡呢？”

松田陣平隻掃了一眼，耷拉着眼睛說：“書上第56頁中間那段，看不懂再來問我。”

一般對話隻到這裡就截止了。

松田陣平雖然不聽課，但對知識點的掌握卻滾瓜爛熟，藤井月在書上對應位置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在心裡默默又給他加上一分。

同時她心裡也在犯嘀咕，松田陣平這家夥，該不會在學校睡覺，給大家造成他不學習的假象，回家以後加班加點卷個通宵吧。

後來直到兩人分開，不再做同桌，藤井月都沒搞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那段時間突飛猛進的成績卻是看得見的，其中很大一部分要歸功于松田陣平。

而她不僅沒有更努力，甚至因為他的搗亂，她課間還輕松了很多，有時間伸伸懶腰喝喝水了。

“你又在想什麼？”

藤井月回過神來，看到松田陣平正皺着眉看着她，這點倒是跟以前一點沒變。

她抿了抿唇，說：“讓我不要總皺眉，你還不是一樣。”

“什麼？”

她說話聲音太小，松田陣平一時沒聽清。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對了，松田警官，我今天過來，是想拿回我那副手套。”

松田陣平聞言挑了挑眉：“一副手套而已，值得你這麼上心？”

“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所以很有紀念意義。”藤井月懇切地說。

她将手裡的袋子往前移了移，遞到松田陣平面前：“這個是給你的，松田警官。”

松田陣平剛進來時就注意到她手中提着的袋子了，看上去就像是要送人的禮物，但他始終沒說，此刻聽到她說這是送給他的禮物，不由得愣了愣。

他撇下眼，沒有第一時間接下，而是問道：“這是什麼？”

“你不是說很喜歡我那副手套嗎？”藤井月見他不接，隻得自己把袋子打開，拿出裡面的禮物盒。

“我就要來了店鋪地址，給你買了一副一模一樣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蓋子揭開，露出裡面淺粉色的一雙女士拳擊手套，跟她的那副分毫不差。

松田陣平盯着那副手套看了很久，擡起眼皮，聲音冷淡的許多。

“你大老遠專門跑過來送這一趟禮物，就是為了拿回那副手套？”

“既然你覺得是一樣的，那你怎麼不用這副，非要你那副舊的？”

他把手插進兜裡，神色淡漠，又回到了那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

沒等藤井月說話，松田陣平又淡淡地開口：“你的那副還沒洗過，洗完再還給你。”

“可是……”藤井月老實地指出，“我來的時候已經問過川谷教練了，他說已經洗過了。”

松田陣平：“……”

“我想大概是你的員工幫忙洗的，所以你還不知道吧。”藤井月十分善解人意地給他找了個台階下。

但松田陣平顯然并不領情。

他“哦”了聲，十分敷衍地說：“是洗過了，不過又被我弄髒了，暫時不能還給你。”

藤井月：“……”

你這個借口……找的還能更不走心一點嗎。

她深吸一口氣：“那大概什麼時候能洗好？”

松田陣平盯着她看了一會，勾了下唇角：“再說吧，最近客人有點多，先排着吧。”

他垂下眼，看向藤井月拎着的禮物盒，在對方即将收回手之際十分自然地接過來：“這個我就收下了，謝謝你的禮物。”

藤井月：“……”

她勉強扯了下唇角：“不客氣，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