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才正月初一,還有一個多月,宮裡的日子想來不會好過。”
“不會好過也得一日一日地過,隻要捱到二月十七,多少會好過些吧……會嗎?或許吧。”
年夜宴散了,阿頌是最後一個走的,她留下來和李仞說了會兒話,後來李仞困累才讓她離去,這會子宮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來往,隻要值守的太監和巡夜的侍衛。故雲閣轎子四周四盞燈籠如同鬼火一般在宮道兩旁燈盞的應和下徐徐前行,沒走多久紅尾忽然走近轎子用極低的聲音和阿頌說了聲“小心”,再不多時兩旁宮牆上的青瓦片發出動響,護轎子的侍衛最先察覺,有人大聲呼呵:“什麼人?”
這一呼呵打破了這一方夜的沉寂,阿頌坐在轎中頗為驚慌地問了句:“怎麼了?”
轎子已經停了下來,外頭的侍衛回話說:“回殿下,恐是什麼物件砸碎了瓦片,驚着殿下了。”
阿頌松口氣:“若無事便快快走吧,本宮累了。”
“是。”
轎子又擡起來,這次明顯走的快了些,阿頌也沒說,任由轎子在宮道上穿行。
有人想要殺她。
她絲毫不懷疑。
可賓朋滿座,迫不及待今夜動手的是哪一個?
先排除皇帝李仞、恒王李佑和她的舅舅蕭文廣,剩下的人都有可能,可誰最急迫呢?似乎沒有,沒有誰連今夜都等不了。但若是換個念頭再想一想,這個時辰還能在宮裡安排人手,就不能是外臣。當然,各宮的母妃可以幫她們的兒子籌謀,可最直接也最方便的……
李青蘭未必有些太着急了,從阿頌剛進宮到現在,李青蘭似乎一直咬着她不放,試圖在她身上得到些什麼,換成任何一個皇子阿頌都能理解為想要鏟除她不留一絲後患,然而這個人是李青蘭的話,難不成是聽了坊間說的“女帝治世”,也想嘗嘗争奪那至尊之位的感覺。
總而言之,李青蘭不是蠢笨之人,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打算,阿頌暫時想不到,也祈願今夜那青瓦片的動響和李青蘭無關。
“不止一個人,那侍衛喊完之後那些人也沒有盡數離開,隻是待在原處沒有動。”
“你的話我信,我想不通會是誰。”
故雲閣燭火明照,許司一将一衆侍奉遣散回去過年守歲吃餃子,他自己守着故雲閣,阿頌和紅尾回來時他已然有些醉了。
“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睡着了。”許司一伸個懶腰将最後一口酒喝下去,問,“怎麼?遇到麻煩了?”
阿頌從懷裡取出專門給許司一帶回來的酒,點點頭:“遇到些事,有人設伏。”
“什麼人?”許司一眼可見的喜悅,接過酒壺,又看見阿頌往褡裢裡裝什麼東西,“那是什麼?你背着我藏什麼?”
“呐,給你兩顆,給紅尾兩顆,剩下的我要放起來。”
“糖蜜果子?夜宴上帶回來的?”
“嗯,舅舅給的。”
“舅舅?”許司一還反應了一陣,随後發出疑問,“蕭大将軍?”
阿頌點點頭:“是的,我那做将軍的舅舅給了我這許多糖蜜果子,我要裝起來慢慢吃。”
許司一道:“這麼說你這舅舅還不錯。”
阿頌沒有否認,隻說:“誰知道呢,或許吧。”
“你還沒說什麼人設伏?”
“我也不知。”
……
淩晨約莫寅正時分,栖月軒的女使來故雲閣叫門,說是她們家和嫔娘娘突然發作,已去請太醫,但太醫殿離得遠,想請許大夫前去看看。
和嫔,大封後宮做了才兩三日和嫔的阮筠,于佑安十八年正月初一卯正一刻薨逝,谥号和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