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怎得不傳個步辇?”
“山野之人皮實,混跑慣了,坐不慣那轎辇,貴妃娘娘先請。”
說着李青棠讓開路讓盧詩月先過去,盧詩月也沒多說什麼,一行人從李青棠身邊過,李青棠發現許南書放出來了。
“可恨,隻在可恨。”李青棠忿忿道,“學什麼不好學人家忍氣吞聲辦大事,憋屈,窩囊,不痛快,你說是不是?”
杜熙小聲說:“姑娘還是忍一忍吧,公子說姑娘沒見過這些事,在外頭還好些,進到宮裡想要做些什麼就得學娘娘們,神山的靈氣與此處的污濁難說哪個更勝一籌,姑娘隻能既來則安,萬萬要保全自己。”
“你别笑我有時孩子性,隻說方才那女使,我若是你定是想讓做主子的說回去,平白無故讓她胡吣一句,那‘放肆’也是随意能說的,誰比誰高貴似的,上行下效,想來貴妃也不是完好,對,傲氣之人必有所失,你等着,這口氣我遲早讓你唾出去。”
“姑娘……”杜熙說不出别的話,隻能說,“多謝姑娘。”
“不必謝我,實乃我自己心中不忿,他們設宴賓朋,欲以我之死換他們之生,我又豈是呆傻蠢笨之輩,任由他們一人一腳往臉上踩,哪怕隻為面子、隻為那口氣,我也要将此事記在心裡,否則刀俎加身也會丢掉拼死反抗的理由。”
“屬下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放心,姑娘刀俎加身之時定有屬下為盾。”
李青棠腳下不停,偏頭笑看杜熙:“難為你這一等一的高手竟做了我的護衛,聽我一句,此生不論八十還是百歲,下一世做個俠客,再别被這皇城困住,你的天下在外面,是真正的天下。”
杜熙不言,他從前很少說話的,尤其面對除公子外的人。或許這時候起他自己的人生又多了兩件事,一件是活到八十歲,第二件則是死後與閻王爺好生商量,來世做個俠客。
“重華錦甯公主到。”
今日太監通禀的聲音格外高揚,李青棠都要以為是皇上來了。
放平時她一定要穩穩太監是不是今日的俸祿比平日多,才這般賣命,今日嘛,她叮囑杜熙在院中等候後便提起裙擺徑自往屋裡去。
滿屋的妃嫔,但她身邊沒個人。
“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諸事安好。”
妃嫔起身給李青棠見禮,大禮小禮各拜各的,李青棠則是規規矩矩給葉靜慈行了大禮,禮大的都要以為她今日受封或是出嫁,與那日來明華宮判若兩人,葉靜慈與葉芳相視一眼,隻覺與葉芳昨日所見李青棠很是不同。
“公主快起,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日子,怎麼行這般大的禮?”
李青棠沒有依靠前來扶她的葉芳,自己站起來後擡頭說:“青棠山野而來,皇後與諸位娘娘都是知道的,沒做兩日公主便飄飄然不知高低,前日是我不懂禮數,父皇已然請彭老大人與原大人教導過,才知是我粗鄙,如今進得宮來身邊不帶女使反帶外臣,緻使貴妃娘娘在來的路上險些受到沖撞,驚擾了貴妃娘娘的女使,萬分惶恐,适才已經教訓過下屬,也在此處給貴妃娘娘賠個不是,娘娘寬宏大量,就看在青棠與杜指揮使将要成婚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哦,也請這位女使諒解一二。”
完了,她真學不會,她受不了這份氣,從前人生地不熟,忍就忍了,窩囊就窩囊了,如今看透這一畝三分地,還要忍來讓去,說出去都丢人,千古之後指不定怎麼被編排。
撒就撒了,怎麼着!
“沖撞了貴妃?這是怎麼回事?”葉靜慈一言以蔽之,真真是好耳朵好嘴,但李青棠話裡的意思可不是沖撞了貴妃。
“還是因為青棠帶來的護衛,也不知是不是父皇忘了告知各宮娘娘們青棠帶了外男進來,今晨我二人走在宮道上就将貴妃娘娘身邊的女使沖撞了,本是貴妃宮裡教養出來的得體的女使,吓壞了竟口不擇言,實在有失體統,這都是青棠的錯,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放心,青棠已經決定告請父皇,是青棠的錯,青棠一定會承擔,至時再由父皇下旨告知各宮娘娘,還請皇後娘娘幫着安撫一二,可憐……可憐青棠從小沒有生母教養,在花山瘋癫長大吧,萬萬不能有什麼不好的話傳出去了,各位娘娘在後宮或許不知,外頭已然傳青棠是女羅刹會吃人,再有什麼難聽的話傳出去,還怎麼成婚呐!杜家可是清貴門庭……唉,也罷,娘娘若是不原諒青棠,隻好從故雲閣上跳下去,反正……反正……”
路還是要多走,因為隻有多走才會發現總有一條适合自己,忍氣吞聲不行,但陰陽怪道可以,裝柔弱賣玄虛可以,假意柔情可以,诶嘿,這不就是她才進宮時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