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人敢去那就都去吧，若是不成就擡着屍體去，本宮站在這兒等消息。”

這便是沒有僥幸可言，這些太監宮女們不是蠢笨的，面面相觑之後兩個太監兩個宮女站出來行禮後出了故雲閣院門，這四個人算是有些資曆的。

李青棠拍拍杜熙的肩，示意他不必緊張，一旁的花壇擦的很幹淨，李青棠就勢坐下，日頭慢慢往西邊挪去，黃昏之勢勢不可擋，微風又起，帶着微微涼意。

這皇宮啊是不養活人的，青天白雲、百花百木、金銀玉石……不光不養人，什麼都養不起來，就連飛蟲飛來也要留下一雙翅膀再去，故而誰不想做那在位者呢？高高在上、無人之下，看看紅予的屍體，不過是任務完成後的棄子，何嘗不是來日的她自己。

李青棠拍拍杜熙的胳膊，示意他松快些，不會有危險。身旁一枝花探過她的胳臂，嬌嫩的、粉紅的、帶着細細尖尖小刺的花朵招搖張揚，毫不懼怕是不是會被人類采撷了去。

走到這一步，隻剩下你死我活了，是了，走到這一步了。

難說李仞不是在等着她變成今天這樣。

“姑娘，人來了。”

杜熙說人來了，那麼人還要等一會兒才能進院子，李青棠随手指了一個宮女說：“去她屋裡拿條薄毯來，蓋上吧。”

“是。”

若是杜寒英能順利把消息帶給紅煙，紅煙又不曾叛她的話，今夜沈道必死，明日又是新的局面。

“鳳儀來了，才回明華宮吧，又把你叫來了。”李青棠坐在花壇的邊緣沒打算站起來。

葉芳來的匆匆，一進院目光先落在地上的紅予身上，再是李青棠：“奴婢參見殿下，皇上此刻正在明華宮，身心疲累打算歇息，皇後娘娘聽聞此事極為在意，然脫不開身，隻好叫奴婢前來看一看，殿下受驚了。”

“多謝皇後娘娘惦記着，也沒吓着，隻是不大舒服，鳳儀，本宮有話說在前面，這人不是本宮殺的，本宮送皇上皇後走後才回來，甚至未曾進到屋裡隻是掀起簾子就看到她躺在地上，彼時尚溫，此刻嘛，本宮就不知道了。”

“是，故雲閣的人已經說過了。”

“他們說是他們的事，本宮說是本宮的事，實在是事發有些蹊跷且巧合，宮人盡有通天的本事，本宮不敢随意怠慢，字字句句事事都說一遍才放心。不知鳳儀可帶了仵作來？本宮倒是很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葉芳欠身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人既已死，總歸殿下是要罰她的，不如就這樣拉出去扔了，沒必要再尋個太醫或是仵作驗看。”

“扔了？沒必要？皇後娘娘好生體恤，不過本宮素來與太醫殿的太醫或是皇宮的仵作沒有交集，也生不出悲憫之心來，她到底伺候本宮一陣子，這樣扔了或是埋了本宮都覺得不好，故而還請鳳儀與皇後娘娘通禀一聲，就說青棠執拗，執意要驗屍，請她下道懿旨。”

“這……皇後娘娘正陪着皇上歇息……殿下、殿下何往？”

“杜熙，找人擡起屍體，随本宮到明華宮去請安，咱們就跪在明華宮外，等父皇與皇後娘娘起身。”

“是。”

葉芳一聽就急了：“殿下，殿下萬萬不可，這會沖撞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殿下，殿下奴婢請來太醫就是了，殿下稍安。”

“有勞鳳儀。”

李青棠走的痛快，止步也幹脆，杜熙怕那花壇邊寒涼，頭一回在這故雲閣的小院子裡指使人去搬來椅子，李青棠受用的很。

太醫殿裡的太醫不必上朝，可少不了和朝中那些大臣一樣的貨色，膽小怕事、明哲保身，聽來人說是故雲閣死了人，重華錦甯公主非要鬧着驗屍，一群老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說着又是故雲閣、又是這個公主，再一問是什麼人死了，來人說是個女使，一個個便都知道這是天家的糾葛，倒不是為臣不忠，更不是醫術不精，隻是不想去。

于是李青棠正與葉芳商談往後這幾日是不是還住在明華宮的時候，宋祁随那前去宣太醫的太監進了故雲閣的院門，他瘦瘦高高，長得算不上十分俊俏，不過能入丞相家女兒的眼也不會難看到哪兒去。從前李青棠見他更多是秀氣，這回再見竟像是一瞬蒼老，更多是愁氣。

“殿下，太醫殿宋太醫到了。”

“微臣太醫殿宋祁參見公主殿下。”

“宋太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