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熏猶豫片刻,選中其中一根絲線,輕輕觸碰上去。
屏氣凝神,集中精力。
霎時間,她感覺自己似乎和誰的精神交接了一下,那邊嘈雜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眼前一亮,有戲!
秦熏忙心中默念,“在麼?”
那頭有人興奮道:“是,是您在說話嗎,是您在發布神谕嗎?”雖然神谕隻是兩個字——“在麼”,這也足夠振奮人心了。
還真行啊!秦熏來不及高興,忙問那頭:“認不認識袁珺,她住在華盛小區6棟,媽媽叫袁娜,是個警察?”
“我沒有聽過。”那頭聽上去有幾分失落,“請您原諒。”
秦熏,“沒關系,幫我調查一下她的情況就行,千萬不要靠近她,也不要說出我們的事,更不許違反道德法律。”
“好的!”那頭一下子又高興起來,“本來找人就是我們警局的業務。她是失蹤了嗎?”
算麼?秦熏也不知道怎麼說,隻含糊道:“差不多,我找不到她人。”
這邊“下達”完命令,秦熏忙又去對第二根線故技重施。
兩三回後,她覺得這樣效率太低,于是一把握住所有絲線,嘗試同時聯系所有人。
然而,一陣尖銳的刺痛從她大腦深處傳來。
她渾身一顫,眼珠子突突突地痛,跟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一樣,又像有隻手把她的腦子當橡皮泥玩。
她面色煞白,隻覺天旋地轉,半秒鐘後,陷入黑暗。
再次醒來,眼前是那保安大嬸擔憂的臉。
見她睜眼,大嬸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醒了,姑娘你可吓死人了,突然就昏了過去,好在你朋友及時趕到,給你送了藥來。”
朋友?秦熏一愣,大嬸身後,露出那個熟悉的黑墨鏡。
她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保安室休息間,阿冬則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靜靜盯着她。
它手上捏着一個小瓶,裡面裝着隻剩個瓶底的透明液體,正是上次在森林裡她喝過的蛻靈靈液。
保安大嬸戴上帽子,别好對講機,指了指牆上的電話,“我先去巡樓了,有事兒直接打這個電話就行。”
說完她離開保安室,屋裡隻剩秦熏和床前安靜得過分的阿冬。
秦熏率先打破沉默:“你怎麼來了?”
它語氣平淡,不太像平時的阿冬:“我不希望你繼續這麼莽撞,靈魂受損并非小事。”
秦熏含糊道:“知道了,下次不會。”
她說完準備繼續昏倒前未完成的事,它卻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一股極其冰冷的涼意順着她的手腕攀上她的脊骨,“你還沒恢複到能完全駕馭這種能力的時候。”
秦熏皺着眉頭,猛地抽回手。
既然它自己說破“能力”這事,那她也不裝了。
雖然腦中聲音不斷阻止她問,她還是問出了口:“你為什麼要做這些?那名片是怎麼回事?”
“用人類的話說,我所做的這些是寫在程序指令裡的。我必須發出名片,或者以其他方式幫助你建造屬于你的信仰。”
秦熏眉頭微皺,“誰給你的指令?”
“不知道。”
秦熏不滿,“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它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符号,“我理解你的不信任。因此,我願意提供更多保障措施。”
“如果我做出傷害你的事,你可以選擇摧毀我,隻要在我的容器表面刻畫這個符号即可。”
确定秦熏看清并記住了後,紙張無火自燃。
秦熏眯了眯眼睛:“你不怕我現在就直接摧毀你?”
它頓了頓,從剛才那種冰冷的毫無起伏的“機器人”變回她熟悉的那個阿冬。
阿冬語氣聽上去格外傷感:“真的嗎?你有這麼狠心嗎?”
腦中聲音又道:【不要跟它廢話,它現在用的這具骷髅就是一個容器,直接畫上那個符号吧。】
秦熏眉頭動了一下,怪異感再度浮上心頭。
蛻靈靈液具有令人神智清明的作用,剛喝下那一瓶,現在是她最清醒的時候。
她瞬間捕捉到之前一直被她忽略的違和感。
這聲音真的是她自己的心聲嗎?為什麼一點都不像她?
她骨子裡讨厭殺戮,即使是對着朝她開槍的陳然,她都沒下殺手;恩将仇報辱罵她的人,她也隻是割耳警示;為什麼對尚未傷害過她的阿冬,她的心聲會表現出如此強的殺意?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那些都是人,它又不是,】聲音循循善誘,【對付心懷歹意包藏禍心的怪物,你也要心生憐憫麼?】
秦熏猶豫須臾,在心裡答道:不會。
【那就對了。現在,抓緊機會,這家夥很狡猾,小心它逃跑了。】
秦熏緩緩擡起手臂,即将觸及骨架的時候,又頓在原地。
阿冬低頭看了眼她的手,更幽幽歎了口氣:“你不會真想動手吧?”
秦熏目光直勾勾盯着它:“如果我現在在你身上刻符文,會怎麼樣?”
“既然你這麼好奇。”它脫下手套,伸出白骨手掌,“那可以試試。”
秦熏在聲音的催促下緩緩畫出那個符号。
頃刻間,骨架散了一地,衣物不翼而飛,隻餘骨粉和零散人骨在地上堆成小山。
【好好,它總算是……】
那聲還沒說完,一隻通身漆黑,鳥喙金黃的小鳥飛進保安室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