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意識到眼前怪物在抵抗她用來控制它的力量,正逐漸脫離掌控。
到底是第一回用這個能力,秦熏完全沒想過被絲線錨定的對象居然還會掙紮。
她愣了一會兒才想到加力加碼,往怪物身上又添了幾根絲線。
這無疑是在冒險,是再次挑戰她的精神力,或者說她靈魂的極限。
她嗅到自己鼻腔口腔内的淡淡血腥,此外還有綿綿不斷的頭痛。
好在效果也很好,“袁珺”眼裡的敵意登時煙消雲散。
它甚至自我說服,為秦熏賦予以合理理由,“您意思是想讓它們重新利用?這不是沒有辦法,不過……”
它有些為難道:“孕育巢是無法破壞的,如果強行破開,不管是裡面的人類,還是外面的蛻靈,都會死,除非正處在發育狀态中的新生兒自然夭折,這樣的話,還能有百分之五的概率将孕育巢回收。”
“自然夭折?”秦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什麼會導緻夭折?”
袁珺嘴唇不自然抖動,她試圖開口說話,但明顯有什麼東西在阻礙它的發聲。
秦熏心裡一咯噔,當即提高警惕。
下一瞬,袁珺的頭顱開始變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橫沖直撞。
絲線那頭的負荷陡增,從一個靈魂加碼到成千上萬。
秦熏心道不好。
這個數量級太恐怖了,她現在的靈魂狀态壓根兒不是對手。
她抹了把因超負荷而噴湧流出的鼻血,當機立斷,舍棄袁珺飛快跑向電梯。
剛到電梯口,袁珺鼓脹的頭顱徹底爆開。
無數血蟻如滿天黑雲般掠過幽藍光繭的上空,烏壓壓襲向秦熏。
她狂按電梯關門鍵,在蟲雲擠進電梯的前一瞬,電梯終于合上鐵門,緩緩上升。
蟲子們橫沖直撞的身軀重重沖擊在電梯外壁上,四面八方的鐵皮都被打出密密麻麻的凹坑,電梯廂内劇烈晃動。
秦熏狠狠捏了把汗,心髒都懸起來了。
這電梯要是直接掉了下去,她這具刀槍不入的身體興許能抵擋巨大沖擊,但電梯是鐵定廢了,即便她能保證自己不被那群血蟻吞食殆盡,也找不到法子回到地面。
她平時運氣差到沒邊,關鍵時候倒是歐氣附體,電梯終于還是有驚無險抵達别墅樓梯間。
她一刻也不敢在電梯裡多待,門一開就迅速閃身出了電梯,并用力帶上樓梯間的門。
裡面鬧騰了一陣,逐漸恢複平靜。
秦熏抹了把額角冷汗,運氣果然是守恒的,那些從來沒中過的抽獎,從來沒出過的彩票,冥冥中都是在為今天的死裡逃生做準備。
她再也不說自己是非酋了。
别墅内寂靜一片,那被搶走的筆記本靜靜躺在沙發上,當看見茶幾上好奇打量着糕點的斑鸠時,她徹底放下心來。
它既然能進,那說明門口那道無形屏障已經随着袁珺的死亡而自動消散了,她嘗試聯系信徒,果然又都在線了。
但說實話,“袁珺”的死亡過于突然,這令秦熏心裡尤覺不安。
首先她能肯定不是自己殺的人,她的絲線隻能“洗腦”對方,還沒到能腦控對方爆頭的地步。
真兇俨然是那些沖破它頭顱而出的蟲子。
但她在第一次操縱蟲子的時候就發現了,這種東西隻有極低的靈智,不具備主觀能動性,如果無人指使,不可能會攻擊她。
它們分明受到了某種驅使。
誰驅使的?
不可能是“袁珺”本人,隻可能存在一個第三者。
血蟻能在不同的蛻人間實現物質的共享乃至信息傳遞,是其他地方的蛻人通過血蟻發現她在撺掇“袁珺”危害它們族群,為了不讓她打探到更多,這才選擇滅口。
毋庸置疑,她鐵定已經被蛻人們納入黑名單上了。
秦熏心情沉重,這些蛻人可是六代同堂啊,而且光是A103這個小型繁殖區就有近百個孕育巢,怎麼算它們族群的規模都不會小。
看起來這下是真惹上麻煩了。
斑鸠聽到她的腳步聲,忙回頭問道:“啊,您回來了。您找到珺珺了嗎?”
秦熏歎了口氣,聲音有些低落:“她已經死了很久了,起碼十多天。”
斑鸠詫異地撲棱翅膀飛到她肩頭,“怎麼會!我前幾天還看到她了呢。”
秦熏一愣,“前幾天?”
斑鸠點點頭,“對啊。”
“這裡?”
“不是,”斑鸠道,“是在華盛小區門口。那天我看到珺珺一個人在小區秋千上玩,就問她怎麼了。沒想到她那天居然能聽懂我說話,她說她很想媽媽。”
“她還說她的身體被搶走了,隻有搶走她身體的家夥死掉,她回到身體裡,媽媽回來後才能認出她。她告訴我那個人就住在這裡。”
秦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