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他讨厭她。

他怎麼會讨厭她？

“夠了夠了，你當我豬嗎？”眼看眼前堆成小山的牛肉丸、牛蛙、蝦滑、魚片……她叫起來。

不知不覺，韓慕冶給她夾了一堆，自己倒是沒怎麼吃，說好的偶爾放縱呢？

“你太瘦了。”他終于放下筷子。

居然也有被人說太瘦的一天，莫梵花的心裡也樂開了花，“階段性控制飲食，等不反彈了我會慢慢恢複的，不過你不能學我，我是修行之人。”

她嘴裡還叼着蝦，學着電視裡修仙的雙手合十。

這也不是假話，她還打坐打拳呢。

看她樂呵呵的，沒心沒肺，一點看不出抓鬼時候飒然的樣子，好像個小朋友，韓慕冶想伸手揉她的腦袋，又硬生生克制住。

她隻是來幫助他的，他是雇主，是老闆，他不該和她親近，可越是克制，念頭便越是強烈。

她的内心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卻會在他面前放下防備，那天酒醉，他把房間留給她，她在離開他家之前把用過的東西都歸位，還把床鋪重新整理換洗一遍。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介意床上可能留下的那些粉底印子，口紅痕迹，她的長頭發。

可所有的痕迹，都被她換洗了。

她是個過分合格的員工，他卻不是個好的老闆。

她還在讀大學，她還沒出社會，她是個仙師，幫他跟着他是因為他倒黴能見鬼……一百個理由擺在眼前，他不該對她有别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好像那些想潛規則下屬的老色批。

哪怕如今大學生早就成熟得不得了，甚至比打工好多年的社會人都要社會，但莫梵花身上一點都沒有那些市儈氣息，她有時候甚至純粹得仿佛不是這個浮躁世界的一份子。

她在人群裡閃閃發亮。

一塊美玉，就這麼出現在他身邊，他卻是這樣的體質……

韓慕冶按住心口，心跳聲，噗通，噗通——

“喂？楚骁警官？”莫梵花吃到一半，接起電話，“你說數據恢複了？真的？！”

她驚喜得快要跳起來，筷子裡的一片羊肉掉到碗裡，“就說你厲害，果然搞得定，佩服佩服！”

她高興極了，誇個不停，韓慕冶知道電話那頭是誰，說服自己，那至少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社會人士。

但他還是盯住她打電話，絕不是介意楚骁，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就算大學生已經成年，有交友自由，可要是她又牽扯進什麼案子裡，多少還有個幫手。

接到楚骁電話，她就要去拿手機，這個時間點了，韓慕冶不同意，可她心急，林筱幫了她的忙，幫她考試過關，她出于江湖道義，也要幫他到底。

實在沒辦法，韓慕冶準備送她去，她是想拒絕的，可自己坐地鐵不知道多久才到，打車又費錢，自家老闆接下來沒有事，她就隻好接受了。

楚骁本來打算恢複了數據，就叫她到外面，畢竟這是他私人幫忙，其實不合規矩，流程也沒走過，就先插隊找同事幫的忙。

可沒想到這數據一恢複，不得了，竟然真的有問題，于是把莫梵花叫到了局裡，當面說清楚，順便問問情況，

“你……你也來了？”門口看到韓慕冶的時候，楚骁有些意外，就算這位大明星穿着帽衫，還用帽子蓋住了頭臉，可他一眼就認出他來。

誰能想到一線藝人會随時出入警局啊，其他人沒有多看他一眼，兩個人跟着楚骁到了他的辦公室裡。

“長話短說吧，已經很晚了，我還要送她回家。”韓慕冶擡手看了看時間。

孫曉林也算是熟人，真的很想吐槽，大哥，她真的是你助理嗎？大明星還要負責送小助理回家的嗎？

楚骁沒這個意思，但也多看了韓慕冶一眼，莫梵花意會，“沒事，我老闆嘴巴很嚴的，而且這件事多少和他沾點邊吧。”

“什麼意思？”

“你先告訴我手機裡有什麼。”剛吃了火鍋，嘴巴還是紅紅的，臉色也紅潤，今天因為下雨換了裝束，莫梵花看起來和平日學生模樣不同。

一說話，這氣勢也不一樣了，孫曉林和楚骁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如果說原來的莫梵花是乖巧學生，現在的她多了幾分銳氣，因為吃火鍋會有霧所以摘下了眼鏡，露出的眼神再也沒有遮掩。

這麼直直看過來，猝不及防之間竟讓他們兩個警察心裡一抖。

好像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楚骁把那部随着林筱摔碎的手機放在她面前，沒等他開口，莫梵花已經看到了手機上的一絲殘影。

怪不得林筱的鬼魂木木呆呆的，原來他還有一片殘魂寄存在他的手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