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花有些哀怨地走過去，周圍的眼神各式各樣，馮露很吃驚，桃淘緊緊抿着唇，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嚴雪彬也很意外，反而松了口氣。

現場忽然很安靜，陳導對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沒興趣，黑着臉朝周圍大吼，“都是大爺，等我請你們嗎？都給我動起來！動起來！”

剛才的風波好像就這麼過去了，沒人在意，來來往往的人堆裡，韓慕冶就站在化妝室門口，伸着手讓她給他扣上袖扣。

“托你的福，第一天來這兒我就出名了呢。”她搖搖頭。

“這樣就沒人欺負你了，陳導人不錯，但是對劇組裡的雜事基本甩手不管，隻要不影響他拍攝，就算打起來他也隻會趁機抓拍，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用的鏡頭。”

演員有戲瘋子，原來導演也有瘋子。

“明白了，這裡是個小江湖，一切靠自己。”袖扣很漂亮，莫梵花放下手，點點頭。

“怕嗎？”韓慕冶有些後悔讓她來。

“就這？有什麼可怕的？我見過的世面可比這可怕多了。”她戴着小紅毛線帽，順手拉下口罩透了口氣，說話的時候一圈白霧。

“天冷。”韓慕冶把她的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白生生的小臉，指尖碰到了她的臉頰，一片溫潤。

好像燙到，他蓦然收回，莫梵花卻輕呼，“你的手好涼啊，韓慕冶。”

不由他反應地抓過來，把自己的手套摘了，溫熱的小手握住他的，擡起頭，“你快進去吧，這戲服也太薄了，這大冬天的拍得什麼時候的戲份啊？”

說着就把包裡備的暖寶寶拿出來，“快貼幾個。”

他本來就屬陰，整個人好像冰塊似的，她特地備了暖寶寶，還帶了熱的人參茶放在保溫杯，周圍人來人往，但她在做本職工作，一臉坦然，并不怕被人誤會。

她素來就是坦坦蕩蕩的，心思也是，想做什麼就做了，似乎從無畏懼，韓慕冶一時竟有些羨慕。

“行了，我沒事，很快就是下一場戲，你去那裡坐吧，羅哥在那兒。”拍拍她的小手，韓慕冶忍住了沒有摸她的頭，嘴角卻勾起，幫她把風裡吹亂的頭發往後别了别。

下一場戲要開拍，韓慕冶去了，莫梵花頂着周圍其他人打量的眼光，若無其事走到羅哥邊上坐下，圍巾很厚，圍起來遮住一半臉，她往下縮了縮，還是不想被人發現她就是“如初”。

這一場戲是講男一号餘明遠留學歸來，他未婚妻清婉來碼頭接她，兩人一起回家，而餘明遠的父親在商會拒絕了日軍提出的合作，回家之後迎接兒子歸來，渾然不知災禍即将臨頭。

莫梵花問羅哥要了劇本來看，這是富家公子哥家破人亡之後成為抗日英雄的故事，大綱不出奇，但情節十分緊湊，劇情從商界一直到戰場，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韓慕冶寫的标注，他不是專業演員出身，所以加倍用心，寫滿了人物小傳和内心戲。

劇本很好，莫梵花看得出神，好幾次鼻子發酸，她知道韓慕冶為什麼接這個戲，不是為了讨好觀衆，而是想說好這個故事。

隻是為了這個故事，不想被埋沒，想讓劇本裡這種情感傳遞出去，讓更多的人知道那個年代可能發生的故事，也許拍完并不會像古偶仙俠劇那麼讨人喜歡，不像那些現代小甜劇那麼圈粉，但他還是接了。

“程禮其實不看好這個劇本，陳導這個人真不好相處，劇組氣氛你也看見了，很糟糕，再加上韓慕冶又不會讨好人，就怕兩個萬一對上，意見不合搞僵了，那不是适得其反嗎？而且這部劇也可能吃力不好。”

羅哥在邊上低聲吐槽，“可慕冶就是自己認準了，他喜歡這部劇，他說劇本好，那個顧問教授嚴雪彬也參加了編劇的創作，和陳導兩個人，你不知道，光早上一場戲，就可以拍八百回！一說不符合曆史，馬上重拍，這不，進度就慢了，大家都很焦躁。”

八百回還是誇張了，但她明白羅哥的意思，點點頭。

劇組不光氣氛壓抑，這裡的人也混雜，陳導隻看工作能力，不管人有沒有問題，全都收，這一點倒是和張導不同。

邊上都是還在等戲的演員，還有工作人員，那邊拍着，這裡聊天也沒閑着，有人八卦，“哎你知不知道如初啊？”

“怎麼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群演一下子爆火了，這潑天的富貴居然不出來接？可急死我了！”

“算了吧，做夢也輪不上你啊，我們這種龍套，每天有地方跑就不錯了。”

聽見别人議論自己的“馬甲”，莫梵花把脖子縮了縮，頭快要埋進劇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