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親親她的額頭。
什麼意思,換一天就不隻是這樣了?莫梵花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一定是因為這裡的靈氣太充足,讓她的情感也變得豐沛敏感起來。
兩個人站在樹下,周圍滿是金燦燦的銀杏,幾人都合抱不住的樹幹寫滿了曆史,視野所及,滿地金黃。
眼神往上,就看到蹲在樹杈上的鬼修和尚。
那和尚如同怒目金剛,瞪着她好像她是什麼會害死韓慕冶的洪水猛獸,韓慕冶卻在看着她。
“你特地來那麼遠的地方,是為了宋熠澤?他有什麼好?”
“他是客戶啊。”沒想到韓慕冶居然這麼小氣,她忍不住笑。
“我也是你客戶。”他看也不看那隻鬼,好像他不存在。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莫梵花瞪大了眼,眼角餘光卻無法不看那個和尚,她想問,韓慕冶卻牽住了她的手,拉她一起坐在樹下。
“夠好了,謝謝你。”樹下鋪滿落葉,就像一層金色的厚毯,韓慕冶牽着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被這麼鄭重地感謝,怪不好意思的,可心裡又覺得高興,兩世為人,哪怕她修為再高,卻從來沒和人這麼親近過。
翹着嘴角,她靠在韓慕冶肩上的時候倒沒覺得太害羞,韓慕冶問她,“我剛來的時候,你為什麼哭?”
他還記着這件事,她搖搖頭,“其實沒什麼的,這棵銀杏年歲太大了,它的枝葉和根系與天地相連,靠近的時候沖擊有點大,我覺得自己又找到家了。”
重新成為一個人的感覺很好,可這裡不是屬于她的時代,适應得再好,也改變不了她本來不屬于這裡的事實。
她的心從未安定下來,直到站在這棵樹下。
萬物有靈,樹靈并未現身,卻已經在她踏足此地的時候知道了她的一切,并對她敞開了懷抱。
溫暖,包容。
是大地對生靈無條件的愛。
她靠在韓慕冶肩頭叙述,好像漂泊無依的旅人終于找到停歇之處,說得平淡,卻讓人心疼,叫他忍不住摸摸她發邊的絨毛,伸手到她背後抱了抱她。
暗自想着,以後要給她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家,卻不敢貿然開口,怕吓到了她,隻是一陣安慰。
工作日的古樹公園裡人不多,兩個人坐在樹下仿佛自成天地,遠處有許多扛着裝備來拍照的老爺叔,不聲不響已經把相依偎的兩個人拍了進去。
參天古樹,遮天的金黃好像雲霞,樹下一雙璧人,這構圖怎麼看怎麼好,忍不住連連點頭。
兩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渾然不知,樹上的鬼僧睜着雙眼朝下俯視,這次偏偏完全吓不倒那看着嬌弱的女孩子。
似有若無往上掃過的餘光,竟宛若實質,比他還要淩厲。
兩個人在樹下坐了片刻,莫梵花站起來,終于正眼看這鬼僧,“你要是想打什麼主意,隻管試試。”
她目光清正,面帶微笑,說話不疾不徐,也不像威脅,可她周身冒出萬道金光,甚至壓過了千年銀杏的金黃。
成了鬼的和尚比一般的鬼更敬畏這功德金光,心中咋舌,這是多大的功德,她前世到底救了多少人,才能得到今生,還帶着這樣的福報。
和尚面露兇相,卻不敢言,韓慕冶看出他色厲内荏,感到意外,這家夥竟然也有今天。
莫梵花是為了采集古樹銀杏的樹皮和樹葉來的,地上就有,她對着古樹虔誠求告,要帶一些樹皮回去做紙漿。
無須她從地上撿起,從高處發出幾聲脆響,手掌那麼大的樹皮,從樹幹上脫落下來,掉了好幾片到她懷裡。
清風拂過,帶着樹木清香,樹冠輕晃,如同在與她對話,她閉着眼,身處這一世之後時而動蕩的心湖,再度凝實。
謝過樹靈,她把樹皮收好,又撿了點樹枝,韓慕冶全程皺着眉,最後還是幫她一起撿了起來。
收好要用的材料,她準備回家,韓慕冶卻問她,願不願意一起去劇組看看,晚上可以讓羅哥送她回來。
“吳煊雅是不是還在那兒?”她問。
“嗯。不過沒住在我們的酒店。”他看着她闆起的小臉笑了,“你去嗎?”
“去。”她擡了擡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