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一路輕功追,也看到了劍心冢為他們準備的馬匹,上前牽走一匹,立刻騎馬急追雷無桀他們。
沒多久,就看到了雷無桀等人的身影,看清了此刻的情勢,也追了上去,與白久并騎而行,不遠不近的跟雷無桀,靜靜的看着雷無桀胡亂的策馬狂奔,發洩着。
整整一整夜,從夕陽到黑夜,又從黑夜到天明。
雷無桀狂奔着,直到馬兒再也受不住,一個踉跄,将他甩到地上。
可他依舊沒停下,拔足狂奔,直到氣喘籲籲再也跑不動,這才停下,狼狽的一拳打在樹上。
衆人從馬上跳下,不知道該不該接近雷無桀,更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落明軒背着新求到的七柄劍,遠遠的看着雷無桀,不知所措的道:“我要不要過去啊?可是師父也沒教我怎麼安慰男人啊?”
司空千落也跳下馬,走到落明軒身旁,跟着他一起無措的望着雷無桀,不知道該怎麼辦。
白久和蕭瑟卻直接走了過去,走到了雷無桀的身邊,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站着。
雷無桀垂着頭,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其實我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踏上江湖路,有的時候,你不想殺人,人家卻想殺你,我都明白的。”
他都明白的。
就像白久,明明不想殺人,可是暗河的人卻來追殺他們,為了保護他們,還是殺了人。
他是很笨,可卻不是什麼都不懂,這一路蕭瑟和白久保護,他都知道。
是他弱懦,一次又一次成功的避免殺人,讓他總覺得這樣可以一直下去。
今晚,失手殺了那人,他清楚的知道了現實,知道了一直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天真,那份僥幸。
可是……心底有什麼在翻湧!
有什麼在叫嚣着!
雷無桀痛苦。
“所謂身不由己就是這樣。”蕭瑟道。
“可是這些都是錯的!”雷無桀怒喊:“大家打打殺殺仇恨不斷,永遠沒辦法終結。這不是我心裡想要的江湖。”
白久一愣,驟然想起自己殺人那天,在心裡自己勸說自己的接受的殺人場景。
是啊,這是錯的,為什麼她卻接受的比雷無桀還要快呢?
她向往江湖,想要禦劍飛行,逍遙天地間,這裡面沒有殺人;她想要守護自己,守護想守護的人,這裡面也沒有殺人。
她不喜歡殺人,不想殺人,可是,她卻将進入江湖早晚會有一天殺人這件事當做了理所當然,從沒像雷無桀這樣明白的說過這些是錯的,甚至還曾在心裡說過自己已經不怕殺人了。
如果是以前,她會這樣嗎?
不,不會,甚至根本不會想起這兩個字。
白久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意識到,她和以前不同了。
有一種可怕的東西,正在改變她,而她正在走在一條危險的懸崖邊行走着,一旦踏錯一步,便是堕入無盡深淵。
白久蓦地驚出一身白汗。
就在白久沉思反省的時候,蕭瑟卻對雷無桀道:“我知道,你要的是鮮衣怒馬,把酒當歌。”
“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吧?”雷無桀道。
“你知道我心中的江湖是什麼樣子嗎?”蕭瑟問道。
雷無桀和白久一起看了過去。
“我曾經以為江湖跟朝堂一樣,隻有無盡的野心。”蕭瑟看向雷無桀,道:“直到我遇到了你。”
蕭瑟又看向白久,“遇到了你。”
蕭瑟又看向天外天的方向,“遇到了無心,還有天外天,雪月城,暗河……”
“我現在覺得,江湖就是一面鏡子。”蕭瑟道。
“鏡子?”雷無桀不明白。
蕭瑟解釋道:“人在面對鏡子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面對江湖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的内心。”
“你是說,仁者見仁嗎?”雷無桀隐約明白了。
蕭瑟點點頭,“對,心之所向,便是江湖。若是内心充滿仇恨黑暗,自然會覺得江湖黑暗可怖。可若是心存希望光明,面對江湖時也就會豁然開朗。所以你記住,無論面對什麼,都要記住你心中江湖最初的樣子,那才是你自己。外公說你心中少殺伐,這正是你的可貴之處,但這江湖總有你死我亡,我們避免不了,隻能憑借你的内心,握緊你心中的劍才能守護住你心中所珍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