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沐家雪松長船之上,沐春風拿着望遠鏡,遙遙的望着蕭瑟等人離開的方向。
“公子,七日之約已經到了。”梁叔望了一眼空無一物的海面,道:“我們還要繼續等嗎?”
船上物資已經不夠了,再等下去,恐怕那些雇傭來的幫手會鬧事。
沐春風明白梁叔的潛台詞,他堅定道:“等。”
說罷,他收起手中的望遠鏡,手指在上面敲了敲,淡淡道:“你安排一下,先安撫衆人,把這次報酬提高三成,如果還有人鬧事,直接綁住,待回到岸上在處理。”
梁叔恭敬一禮,應聲道:“是,公子。”
說完,他便下去辦事了,這件事,他必須得親自處理。
沐春風心中焦躁,擡手拿起望遠鏡,又看了看遠處的海面。
蕭瑟,你們可一定要平安啊!
沐春風站在甲闆上,望着遠處整整一個時辰,直到烈日當空,才終于從小小的望遠鏡中看到遠處冒出一個小黑點。
他眼中驟然亮起明亮的光芒,欣喜至極,立刻招來下人,讓人将船往小黑點劃去。
甫一見面,雙方對視一眼,不必多說,沐春風就明白這一次海外仙山之旅十分成功。
因為那雙眼睛變了,變得無比澄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精神氣。
沐春風雙手抱拳,恭喜道:“恭喜蕭兄得償所願!”
蕭瑟颔首,淡淡道:“謝謝!”
沐春風本想仔細詢問他們情況的,可見到衆人俱是一臉疲憊的模樣,便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招呼衆人回艙好好休息。
衆人一路精神緊繃,又大戰一場,早就精疲力盡,聽到這裡也沒客氣,直接告辭一聲直奔船艙倒下就睡。
沐春風笑意盈盈,找來梁叔,吩咐道:“啟程,回家。”
梁叔心中一喜,道:“是,公子。”
衆人這一睡,直接睡了三天三夜。
弄得沐春風擔憂不已,就差直接闖進房間給衆人把脈了。
好在第四天之後,衆人陸陸續續的醒過來,沐春風才放下心來。
這日,蕭瑟站在甲闆之上,望着遠方,垂眸沉思着。
沐春風看見蕭瑟,折扇輕搖,笑眯眯的走了過去,道:“身子剛好,就跑出來吹海風啊?”
蕭瑟斜睨一眼,淡淡道:“海風這麼大,你還扇扇子啊?”
沐春風笑道:“這海風吹得都是鹹腥味,我這扇子扇的可是檀木香。你聞聞?”
說着,他湊近蕭瑟,就要把手上的扇子遞到蕭瑟面前。
蕭瑟微微後仰,拒絕道:“不必了,你自己欣賞吧!”
沐春風也不強求,笑着轉了個話題道:“回去有什麼計劃?”
蕭瑟沉思一瞬,道:“回雪月城。”
雖然他的傷已經治好了,但是以他目前的實力回去,恐怕才走到半路,就會死于非命。
沐春風點點頭,“風花雪月,是個好地方。”
蕭瑟沒說話。
沐春風沉默一會兒,突然道:“過些日子就是祭祀大典了,傳聞皇帝陛下會在龍封卷軸上寫下儲君的名字。”
“跟我沒關系,”蕭瑟垂眸,道:“我從沒想過當皇帝。”
他回去的目的隻有一個,為琅琊王平反。
沐春風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這笑聲,引得在屋内休息的衆人紛紛走了出來。
蕭瑟看着莫名其妙突然笑起來的沐春風,問道:“笑什麼?”
“在我們青州沐家人眼裡啊,我一直就是一個異類。”沐春風看着身後圍上來的衆人,笑着問道:“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雷無桀自信的舉手,道:“我知道!讓你從商,你去學醫。”
沐春風笑着點點頭,道:“此是一點。”
衆人好奇。
沐春風也沒賣關子,道:“我有一個大哥,患了病,可能不會有子嗣,所以我就是沐家下一任家主。但我不想做什麼家主,我要給我大哥治病。若是治好了他,家主之位就定然是他的。所以在青州人的眼裡,我就是個傻子。”
司空千落道:“家纏萬貫,卻不近人情,又能聰明到哪兒去。那些青州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我外公之前讓我幫他找一找他所造的名劍動千山到底在誰的手裡。”雷無桀嘴角含笑,道:“此番回去,我一定要告訴他,在一個值得的人手裡。”
沐春風面色微紅,含笑道:“當時阻止我出海的人有很多,我對他們說:‘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他們說我讀書讀傻了。可傻的卻是他們。”
他望着茫茫大海,道:“人生百年,财富帶不走片分,唯有情義,可以留存于天地之間。孰輕,孰重?他們卻衡量不出。所以我離開了青州,離開了那些人。”
沐春風看着衆人,眼神真摯,“遇到你們,我很開心。你們和我是一樣的人。”
衆人不自覺露出笑容。
雷無桀疑惑的眨了眨眼,道:“我們,是怎樣的人啊?”
沐春風合起折扇,輕敲掌心,吐出兩個字,“少年!”
“少年?”雷無桀撓了撓頭。
沐春風道:“我們都是少年。輸時不悲,赢時不謙,手中握劍,心中有義。見海遼遠就心生豪邁,見花盛開也不掩心中喜悅,前路有陷卻不知所畏,有友在旁就想醉酒高歌,想笑了就大聲笑,想罵了就破口罵。人間道理萬卷書,隻求随心随性行。”
司空千落笑意盈盈,環顧一周,調侃道:“重要的是我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衆人好奇看向司空千落。
“什麼呀?”雷無桀道。
衆人側耳傾聽。
司空千落笑道:“我們長得都很好看。”
沐春風附和道:“長得好看的,能被成為少年。長得不好看的,那就隻能被稱為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