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仍站在原處未動。
圍觀全程的許皓抱手點頭:“老闆,我誤會你了,你們的确不是那種關系,他們兩個看起來比較般配。”
沉默過比想象中更長的時間,秦世輕松而笑,回神催促:“少八卦,開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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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夜生活總離不開吃喝玩樂,秦世白日飲酒過量,晚上不想再多喝了,本該找個好地方透透氣,無奈被糟糕的天氣困在會所,着實有些意興闌珊。
台球杆輕巧擊出,球直滾落洞,遊戲結束。
秦世轉身便坐回沙發中央:“我赢了,給錢。”
陪他遊戲的發小陳聿深,同是出身極富之家,彼此誰也不圖誰的便宜,相處自來輕松。
微信轉賬聲響過,陳聿深毫不心疼,反而挺開心:“行,我回家了。”
秦世看表:“才幾點?”
“沒老婆等的人不會懂,”陳聿深故意露出帥氣笑容,“你繼續孤家寡人吧。”
秦世惡評:“得意什麼?你們不出一年就會分道揚镳。”
陳聿深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外套:“權當你羨慕。”
冷冷地呵了聲,秦世更加嫌棄:“我羨慕?你想多了。”
“嗯,不是羨慕,應該是嫉妒,”陳聿深點頭,“也有可能是恨。”
秦世點上煙不再看他:“嘴臉。”
“我說你啊,定下來試試吧,”陳聿深臨走時勸了句,“總扮演‘秦世’不覺得無聊嗎?你該找個人讓你安心做自己。”
秦世反問:“我找誰定?”
“也是,沒人能受得了你。”
陳聿深這般笑完,便哼着歌大步離去。
秦世獨坐在流金的燈光中,忽覺得身邊的美酒佳肴沒什麼意思,手機裡數不清的邀約和三教九流的朋友也沒什麼意思,他沉默地把煙吸完,終于還是點開了小鹿玩偶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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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軒曾花過很長時間研究林羽鹿的身體狀況,親手接生過小森後,更關心這個奇迹般活下來的孩子。
定期去泰國、或追來東港,當然是想做檢查和記錄,但同時他也要确認,這對可憐的“母子”狀況如何。
林亦森當然不會考慮太多,纏着陳叔叔玩了好半天,才乖乖坐回卧室塗抹幼兒園的作業去了。
把上次韋氏智商檢測結果拿出來,林羽鹿微笑:“小森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如果他受到良好的教育,肯定能過上幸福的人生。”
陳敬軒清俊的臉上滿是感慨之色:“當然會幸福,他是你用命換來的。”
雖然曾擁有女性生殖器官,但林羽鹿無法和正常的女人相提并論,那次懷孕與生産,全程險象重重,每個環節陳醫生都勸他放棄,但每一次……他都在生死邊緣挺過來了。
偶爾回憶,自然唏噓。
林羽鹿溫柔地撫摸着報告,又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正走神時,微信連番作響。
竟是秦世。
“過來開車,許皓跑路了,送我回家。”
“給你半個小時,快點。”
“鹦鹉喝奶茶.jpg”
林羽鹿哭笑不得,認真打字解釋:“陳醫生在我家做客呢,而且我不能留小森自己,給學長打個車好嗎?”
“你家?”
“你讓我坐出租?”
“那種人重要還是我重要?”
……不會又喝多了吧?
林羽鹿意識到秦世是在故意找碴,隻能繼續安撫:“陳醫生是個很好的人,你别這樣講他。坐出租非常方便,學長你又不是沒坐過……明天再幫你開車吧?”
他發送出去,又補了句:“兒子最重要,我不會抛下小森的。”
還好,這下子手機安靜了。林羽鹿淡淡一笑。
陳敬軒在旁歎息,早就無法評價他的鬼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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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第一天,比想象中輕松又比想象中複雜,好在已安然度過。
勉強得到陳醫生不幹涉的許諾,林羽鹿多少放松了些,哄好小森,自己也昏沉沉地陷入了迷霧般的夢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城中村小小的出租屋仿佛已然與世隔絕。
誰曉得睡得正沉,手機又連續震動起來。
猛被吵醒的林羽鹿吓到心髒疼,因怕幹擾小森而本能接通:“……喂?”
熟悉的動聽男聲理直氣壯:“下來,接客。”
某個刹那,林羽鹿以為自己仍在做夢,聲音柔弱又困倦:“學長?”
秦世沉默,而後冷哼。
林羽鹿艱難半醒:“接什麼?你不會……來我家了吧?”
“怎麼?那種人能來我就不能來?”秦世反問,“再說你這個鬼地方也配叫家?”
……
林羽鹿呆呆坐起,半晌才慌忙撲向小窗。
果然,狹窄的石路邊,正停着一輛暖光融融的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