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無奈地歎了口氣,拍拍兒子說:“你得謙讓弟弟,大度點,别哭啦。”
“聽到沒?”秦世朝仍舊氣鼓鼓的林亦森眯起眼眸,“跟人家說對不起。”
萬萬沒想到,小森并不管三七二十一,大聲強調:“我沒錯!”
秦世蹙眉:“不然呢?是被打的人錯了嗎?”
“放開我!”林亦森漲紅着小臉拼命掙紮,邊捶打秦世邊罵道:“壞蛋!我要爸爸!”
孩子沒輕沒重,最後一拳猛砸到秦世嘴角。
萬籁俱寂。
……
眼見老闆也挨了揍,許皓拼命憋笑。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間竟還有淡笑吃瓜的安慕,林羽鹿尴尬萬分:“小森,不可以這樣。”
憤怒的林亦森勉強安靜。
“等回東港再向徐姐賠罪,”秦世目光不善,“是該好好收拾他了。”
話畢,他便換了姿勢,像夾隻小狗似的把尖叫的林亦森匆匆帶離此地。
*
時間稍晚,花園裡賓客并不算多。
秦世沒好氣地把林亦森丢到草地上:“你敢打我?”
“就打你!”林亦森罵人詞彙并不豐富,“你壞!你逼我說對不起!”
“還有理了?”秦世冷笑,低頭威脅:“再碰我一下試試?”
林亦森毫不懼怕,伸手就砸向他的長腿。
秦世頓時來了氣,雖沒用力氣,但還是輕松把他推開:“你還敢碰我?”
小森繼續發動攻擊:“我就敢!我就敢!”
完全是話趕話,這一大一小竟然胡亂“互毆”了起來,場面頗為滑稽。
尾随看戲的許皓興緻勃勃地拍起視頻,林羽鹿卻于心不忍,沖上去一把抱開兒子:“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直打人啊?”
接觸到最熟悉的懷抱,強撐的林亦森終于委屈落淚,小臉擰巴地頗為傷心。
秦世在旁拍了拍襯衣,不屑冷笑。
林羽鹿耐心地幫小森擦着眼淚,認真問:“爸爸相信你絕對不會胡亂發脾氣,就算動手也肯定有你的原因,是不是?”
小森瞬間找到知音,帶着哭腔應聲。
“但哭泣和動手都解決不了問題,”林羽鹿态度溫和,“你先告訴我原因,我再告訴你該怎麼辦。”
林亦森吸着鼻子郁悶:“那個醜胖子,說爸爸是妖怪。”
……
秦世不滿地投來目光,林羽鹿本人反而撲哧一笑:“那你要和他講道理,告訴他爸爸得了特殊的疾病,如果他不聽,你就不要再理他啦。還有,你叫人家醜胖子,又好到哪裡去?”
此生因白化病而受到的歧視,簡直不勝枚舉。
其實早就不在意了,更何況還得在兒子面前扮演無堅不摧的大人。
小森略有不服,隻勉強點了點頭。
林羽鹿無奈起身,朝秦世苦笑:“要不然我們先回去了,我也……不想讓他再去道歉。”
“坐這麼久的車現在走不虧嗎?”秦世看表,“還沒關園,去玩玩。”
身患重病實在需要休息,林羽鹿的臉色相當憔悴,他扶住腰望向小森:“你想去嗎?”
小森看向空氣:“并沒有很想。”
“想就想,”秦世嗤笑,“别裝了,和你爸一模一樣。”
說着他竟然強行拽起小森,帶着他朝酒店的直達卡通車走去。
……今天學長是非要進園區不可嗎?
盡管想讓他們父子多相處下,但看不到自己的小森實在容易情緒激動。
林羽鹿猶豫片刻,還是忍着身體的不适慢慢跟在後面。
*
寸土寸金的香港,舉世聞名的遊樂園也并未大到誇張,加之小森不足四歲,能體驗的項目屈指可數。
好在歡樂的氛圍足夠吸引幼童,讓他瞧得眼睛都舍不得眨。
特别是最後被不情不願的學長舉起來看煙花……讓林羽鹿感覺,是很适合當作臨終關懷的溫馨一幕。
再返程,夜已深。
寬敞的商務車後座安甯至極。
力量用盡的林羽鹿幾乎沾到椅背就閉眸了,誰知剛要睡着,就聽到車窗外有人特意送來食物。
除了些漢堡飲料,還有冰雪奇緣的冰激淩。
他無奈反對:“小森……”
“你真夠掃興的,”秦世在旁脫口而出,“小時候也喜歡被人管東管西?”
林羽鹿覺得好笑:“怎麼會有人管我?”
方覺失言的秦世沉默。
好在林羽鹿也沒繼續堅持,再度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迫不及待的小森立刻大快朵頤了起來。
秦世瞧着好笑,竟道:“今天算我不對,沒問清狀況就自作主張。”
小森含着冰激淩點頭:“知道就好。”
為什麼一個那麼柔軟的人可以養出這種小孩呢?秦世樂出聲,繼續教唆:“下次遇到嘴賤的家夥,直接暴揍。”
……
迷糊間聽到荒唐話的林羽鹿斂住眉頭,卻還是抵不住虛弱,靠住車窗失去意識。
秦世輕瞥,吩咐道:“你到前面,讓你爸躺下。”
隻要有好吃的林亦森倒好說話,立刻不顧司機和許皓的驚慌,順着縫隙爬了過去:“滴滴!小森為您導航!”
像戳落一片秋葉,秦世輕輕一扶,林羽鹿便倒在了他的腿上。
記憶中小鹿睡覺是很輕的,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吓醒。
可最近幾次,秦世卻總有種錯覺:這個沒用的家夥好像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用大手緩緩摸住林羽鹿冰冷的小臉,最後又覆住他的眼眸,為他遮住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