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挂不住面子,别隻有他一個人會這樣:“你閉上眼睛試試?”
池今生端起碗和筷子,他着實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但弟弟這麼說,肯定是有這樣的糟糕經曆。
可能是池今生知道弟弟的職業,幾年不見,重逢第一面總覺得他有着安靜又憂郁的文青氣質,穿着寬松的白襯衫,很符合青年作家的外在形象。他皮膚白,臉上的掌印和淤青格外吓人,可見時武昱使了多大的力道。
池今生喂飯的動作一頓,伸手摸了摸時也的右臉。
“還疼嗎?”
時也偏過頭,擋住傷痕,悶悶道:“居然還看得見?醜不醜?”
池今生收回手:“沒毀容。”
但其實走出去,誰看了都會吓一跳。
等池今生将碗筷放進洗碗機,回過頭看時,時也正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自己的臉頰,一會兒對比一下兩邊臉腫沒腫,一會兒按一下淤青的地方,然後疼得龇牙咧嘴。
“我給你拿冰塊敷一敷?”
“果然還是醜。”他沮喪低着頭。
池今生擡起他下巴:“讓哥哥看看哪兒醜?”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不就多了塊油彩嘛,我覺得挺帥的,”他胸腔裡含着笑意,“可以去拍個軍旅寫真。”
時也愣住了,擡着他下巴的手,指腹細膩,池今生可能剛洗完手,有些許的涼意。除此之外他明顯感覺有一道湊近的呼吸,離他不遠,平和穩定。
哥哥,湊上來了。
時也睫毛微顫,看着安靜不動彈,心裡卻想着壞事。
要是稍微往前靠點,能碰到哥哥嗎?
能碰到哪兒呢?
“咳咳……”時也縮回下巴,被自己的臆想嗆得臉頰通紅。
池今生拍着他背:“多大了還能被空氣嗆到。”
“我去工作了。”時也落荒而逃。
夜晚是唯一獨處的時間,池今生利落脫下衣服放進髒衣簍裡,進浴室洗澡。熱水淋下,他撩起額前的頭發。
今天從日本趕回來,直奔時也的房子,他甚至沒有找好自己住的地方,作息也沒有調整,此時已經有點疲憊。
從他出國留學後,好像和時也見面就少之又少,這一次再見他兩人間居然沒有生分,池今生一下就想起了十幾年前和他關系非常要好的弟弟。
時也是被富養長大的孩子,驕矜傲氣,自尊心強。但時武昱是個封建大家長,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小野跟父親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就是時武昱扔了他從學校帶回來的小三花貓。
時也絕食抗議,時武昱也是這樣給了他一巴掌。
母親驚呆了同父親鬧。
那是池今生第一次見識到時也的倔強,整整一年,任何一天父親都沒有再見到小野。
現在,隻怕時也出來住了後,也沒少讓時武昱吃閉門羹,這父子倆的矛盾看起來是越積越深了。
池今生洗漱完正擦着頭發,他踱步想去廚房喝口水,走到拱門卻聽見對面書房隐隐傳來一段連貫模糊的女聲。
這麼晚還不睡?
池今生走進去,時也正雙腳盤在椅子上,他略長的碎發在腦後紮了個小揪揪,眼睛閉着神遊天際,指尖夾了根細煙。
電腦裡略微有一點情緒的女聲正平平朗誦桌面的文字。
【嗯——
再深一點,
溫柔點摸我,好不好。
楊擎,你愛我嗎?
愛我這個人,還是愛我的身體……】
這小說怎麼越聽越不對勁。
池今生走過去:“這麼晚了還工作,養病就好好休息,不要抽煙,對身體不好。”
時也當做耳旁風,又抽了一口,看起來真要把那根煙抽完。他偏頭懶散道:“房子月供兩萬,我不工作,怎麼還?”
“還差多少,我手裡有一些利息分紅。”
時也輕聲一笑:“寫小說想賺錢沒那麼容易,我要是停下來,沒有作品誰還記得我。”
池今生看着他桌面上散落的稿子,給他拾掇整齊。
“你眼睛又看不見,怎麼寫小說?”
“我也正發愁呢……”
時也在椅子上晃悠,思考半響他突然一拍手心,興奮道:“哥,要不你幫我寫吧!”
池今生太陽穴跳了跳,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幫你寫?我怎麼幫你寫?”
“我念,你寫。”
池今生鋪好稿紙,認命地拿起鋼筆。看得出來時也是有準備的,旁邊壘着一沓白格子紙。
他沒想到自己都脫離紙質化七年了,今年還要拿起筆寫字。
“不能用語音轉文字嗎?”
時也悠悠地喝着水:“不行,這是準備要發給讀者的福利,一定要手寫原稿。”
“編輯催我這個月給她呢,這幾天就辛苦哥了。”
池今生可是生意場上的老狐狸,一下戳破他的言中之意:“看來我不寫完你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時也但笑不語,他閉着眼睛,開始悠哉悠哉地闡述故事。
【
楊擎本來就不是一個專情的人,他長着一副充滿荷爾蒙的英俊外貌,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天生是個多情的人。他周圍莺莺燕燕不在少數,即使沒了餘生,也還會有其他桃花。
他對餘生是真的有些厭倦了,醫生,太忙,這種人對待家庭婚姻都極其在意,沒工夫和自己玩愛情遊戲。當然除了這些借口,他覺得餘生也挺好的,家庭背景、學曆條件都很好,就是床上有些死闆。
雖然心中有些惋惜,他還是同餘生提出了分手。
沒想到餘生突然變了……
變得搔起來了。
他什麼時候會陪自己玩這種遊戲啊,楊擎看着他跪在地上的雙膝,眼神變得饒有趣味起來。
楊擎一下就想起了曾經那張小嘴的滋味,他手粗魯地伸過來……
】
“等等,”池今生打斷了他,眉毛緊了又展開,不解地看向時也,“你……寫的什麼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