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今生隻回答過一次:“也許我真的該稱呼他為叔叔,叫久了,總覺得自己好像也是時家的一員,但實際上叔叔和林媽都沒必要為我的人生負責。”
“噓,不要告訴爸爸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豎起食指,眼睛彎彎,仿佛毫不在意,之前說的話隻是無心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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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鯉後時也話多了起來,雖然都是對着小貓的碎碎念。
他腮幫子鼓鼓囊囊嚼着馬蹄,一邊含糊道:“小鯉,伸爪握握手。”
突然時也吃痛緊皺眉頭,他嘴巴一頓吐掉馬蹄,摸了摸臉頰,剛一不小心咬到口腔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馬蹄的清香,難受。
池今生正好看到紙巾上粘着血的殘渣,走過來關切道:“咬到了?我看看。”
他托着時也的下巴微微擡頭,口腔壁上有個不小的出血點。
“我去藥房給你買點鹽水?”
時也搖搖頭,張着嘴含糊不清道:“哥,我是不是長智齒了,吃東西老咬到臉頰。”
池今生另一隻手去拿手機照明:“你嘴巴長大點,我沒看到。”
“康到了嗎……應該債佑邊……”時也空咽一下,喉結滾動。
池今生換了幾個角度,還是看不到,但口腔壁上白了一塊,确實經常被刮蹭到。
“看不到,我摸摸,有的話明天去拍個片,看看歪沒歪。”
“唔唔我不想唔拔牙。”時也眼淚汪汪掙紮。
池今生食指沿着牙床摸過去,一顆顆小牙整齊排布,直到碰到牙龈,沒有看到智齒冒出。
“好癢……”時也梗着脖子,臉頰因為氣體流通不暢泛上粉色。
“好像真有一個。”他曲着手指又探了探,一顆尖銳的小牙擦着指腹過去,明顯還沒完全長出來,被大牙遮擋了視線。
“右上邊長了一個角。”
池今生擡眸,時也正緊閉着眼睛,眼皮顫動不安,纖長的睫毛像是蜘蛛網上掙紮的蝴蝶翅膀。他臉頰泛紅,好像被人扼住了呼吸,微蹙的眉毛在忍耐他的無禮和侵入。
池今生被燙了一樣撤出手指,銀絲牽連在兩指之間。
時也活動活動臉頰,肌肉酸酸的,他追問道:“那它長出來多少?長歪了嗎?”
池今生看見他伸舌頭去頂上颚的智齒,牙齒後面一小截攢動的粉色舌尖。
“哥哥?”見對方沉默了這麼久,時也又喚了聲。
“一點點,應該沒有歪,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拍個片看看。”池今生又用清水洗了洗手。
時也點點頭,自言自語:“難怪最近老咬出血。”
第二天去國際醫療中心拍片,因為國際醫院醫療費用昂貴,一般都是購買高端醫療險的消費人群,所以服務和效率都很高。時也坐在輪椅上,臭着一張臉,他極度愛面子,甯願被人扶着慢吞吞走也不願意坐輪椅,但是他哥講效率,而且今天工作日。
“喲,小時寶貝,怎麼腿瘸了?”
因為這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時也當場炸了毛,頭發都立起來了。
“秦霄峎!”
時也的主治醫生身着白大褂,兩手插兜,胸前夾的工作牌上正寫着“口腔科——秦霄峎”。
“沒殘啊?”秦霄峎蹲下身敲了敲時也的膝蓋,還有膝跳反應。
“閉嘴,我是眼睛看不見。”時也撇過頭。
秦霄峎咋舌:“喲,還瞎了?”
“你嘴真臭。”
秦霄峎不逗他了,坐回工位,看向時也旁邊的男性,正兒八經問道:“你是他家屬?哪兒裡不舒服?”
“長了顆智齒,容易刮到嘴巴。”
秦霄峎這人是時也的前任,嘴巴欠,腦子也奇葩,他有一條完整的鄙視鍊,對象可以是男的,但絕不接受非上海人,因為他是土著。
時也生怕秦霄峎對着他哥問點不該問的,說點不該說的,搶答回他。
“OK,”秦霄峎打着燈看了看,一邊餘光看向池今生,“你是他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