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晚,半個小時的車程時也靠在座椅上眯了一會兒,真睡着了。
車子停在老宅門口,隻有洋房昏黃的燈光照進車裡,其餘一片黑暗。池今生不知道時也做了什麼噩夢,那滴懸挂在眼睑下的眼淚珠子很刺眼。
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手背輕輕抹去了弟弟的眼淚。
這麼一點小動靜,時也就醒了,似乎還從夢境裡回不過神,愣了半天才從椅背上起來,懵懵看了看前面的路和房子。
“這是哪?”
“到家了,還在夢裡呢。”池今生回道。
他很想語氣再輕松一點,再自然一點,但是殘留的情緒就像是小鯉掃過的尾巴,抓不住,但觸感知道它來過。
什麼人會在弟弟落淚的時候想要親吻淚珠?
他不正常,但他也沉淪在這種不正常裡,這才是池今生搬出來的真正原因。
“快上樓睡吧。”
時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解開安全帶:“哥,我走了。”
“嗯,再見。”
*
昨天睡得晚,今天起得早,時也哈欠連天下樓,眼底下都要變色了。
“你給莎莎做什麼呢?”時也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林琴捏着一個一個團子。
“小點心,玫瑰餡的,幫媽媽壓一下模型。”
時也挽起襯衣袖子,洗幹淨手,他把一坨坨面團放進模具裡。林琴看了一眼,連忙制止:“你們時家男人真的是一點沾不得廚房,你不給模具裡面刷油,烤好後不能脫模,知道了嗎?”
時也不以為意:“您一說我不就知道了,我哪有那麼笨。”
他倒出來,拿小刷子抹點芝麻油。
中午他和母親提着點心去了鄰居家,蔣莎家的阿姨做了豐富的飯菜。她也是許久沒見林琴和時也了,熱情不減。
蔣莎是典型的日本女士,保養精緻,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她皮膚雪白,額前劉海遮住眉毛,顯露她一雙漂亮有神的眼睛。
她今天剛好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襯衣,領口的扣子是金絲工藝,十分襯她的氣色。
兩人許久不見,抱在一起唠了一會兒,飯桌上沒聊夠,飯後還在話家常。
“在日本的生意怎麼樣,有沒有好起來一點?”林琴關切道。
蔣莎搖了搖頭,一口略帶生澀的中文:“現在經濟不行,日本也是一樣的,所以我老公還是決定回來守着本土了。”
“那豈不是還流失了不少資金,小璲還留在日本嗎?”
聽到這個名字,時也一怔,目光近乎犀利地轉向蔣莎。
蔣莎搖搖頭:“孩子不争氣,不喜歡公司,他最後學了心理學,現在在盛新醫院工作。”
林琴指了指時也:“巧了不是,我家這個也不喜歡。”
蔣莎笑意盈盈,很是維護他:“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小也,他的天賦合該在藝術上。”
“今天外面天氣是真的好,去花園逛逛,一起打麻将?”蔣莎挽住林琴的手。
他們三個人,再加上陳家保姆,剛好湊一桌。也就是打打玩玩,陳家保姆的牌錢都是蔣莎給的零用,不至于動真格,但是林琴瘾大又是老手,過了一會兒保姆就直直道不來了。
“你走了我們三缺一,那還怎麼玩呀?”林琴急急挽回。
“哪兒裡三缺一,加我一個怎麼樣。”未見其人,清潤的男聲先從門傳來。
擡眼一看,一位俊少爺站在那。講究的手工牛革皮鞋,貼合的西裝馬甲,襯衣領口解了兩顆扣子,露出瘦削顯眼的鎖骨。陳璲嘴角噙着笑,目光毫不掩飾侵略性地投放在時也身上。
從陳璲出現的一刻,時也隻覺得大腦轟鳴一聲,立刻進入了一個消音的世界。而這個消音的世界裡,陳璲皮鞋一步一步踩在草坪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見,時也的目光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隻睜着眼,被迫注視着那個人靠近,然後走到他的身邊自然落座。
“好久不見,秦姨,小時——”
“時”的尾音被陳璲細細含在嘴裡玩弄,那雙眼尾上挑的眼睛也不肯放過他,至上而下的巡視扒盡時也全部的衣服。
因為精神治療而逐漸模糊的幾年記憶,一下又清晰了起來。
猶記得陳璲禁锢着他咬着耳朵,溫柔又殘忍地玩弄他的自尊。
“好孩子,怎麼不說話,你是在期待你哥哥像我這樣懲罰你嗎?”
“看着我卻想着他,你是個壞孩子,壞孩子怎麼可能得到獎勵?不過剛好,懲罰我已經先想好了。”
時也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陳璲,他的第一任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