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怎麼突然就想結婚了?不是說要單身到老嗎?”
季雲初擡眸,視線從眼前的長河掃過,駐足在對面的店鋪苦笑道:“緣分到了就想了。”
“那怎麼是霍晞?我不記得你認識她啊?我的交際圈那麼廣都沒見過她幾面。”
“之前——”季雲初頓了頓,随口扯了個謊,“之前在宴會上見過一面。”
李若怡驚呼一聲:“見過一面就要結婚了?季雲初,你玩得真夠大的啊。”
“沒辦法。”季雲初仰着頭,聳肩道,“看對眼了。再說了,我跟她也算是強強聯合,跟她在一起,對誰都好。”
李若怡捂着話筒含糊地應了一聲,她看了眼舞池裡的夥伴,開懷笑道:“也是,聽說霍晞人長得極美,你們兩個在一起對大家的眼睛都好。”
“哎,大家都要成家了,就剩我這個母胎。”李若怡對着人群感歎。
“母胎有什麼不好?”季雲初看着在水中暢遊的白鴨,“自由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永遠是自己,而不是别人的夫人、母親。”
李若怡嗐了一聲:“搞那麼惆怅幹什麼?你跟霍晞結婚,你也依舊是季雲初呐!我聽說霍晞一直忙于事業,就連霍家老太太都不常見到她。你看,這不就是婚姻最理想的狀态?結了婚,不用整日看老婆的臉色,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李若怡長歎一聲:“霍家的财富真是我這種小暴發戶做夢都不敢想的。季雲初,我要羨慕死你了。”
“羨慕我?”季雲初強裝鎮定,“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李若怡嘿嘿兩聲:“我雖好色,但從不搶别人老婆。”
季雲初嘁了兩聲,擡腿坐在床邊:“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訂婚的時候要是沒見到你,我會哭的。”
“哪能?”李若怡認真道,“我最好的朋友的人生大事我怎麼可能不出席?你放心,就算是世界末日我都會趕過來給你送上祝福。”
“我的季雲初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挂斷電話,季雲初幹脆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盯着天花闆發呆。
她撒謊了,她沒見過霍晞,更沒有跟霍晞看上眼,真正看上她的,是霍家老太太,霍晞的奶奶。
自打霍晞接手了霍氏集團,她便将全部的精力都投身于此。隻是随着年歲的增長,霍家老太太便開始着急孫女的婚事,甚至以集團要挾,逼她在一年内結婚。
季雲初隻在一場宴會上與霍家老太太有過一面之緣,卻沒成想,就是這樣不經意的一眼,便讓老太太認定了自己,經過多方打聽找到她的父母,三個人眼神一對,就此定下這門親事。
她跟霍晞連面都沒見過,手上隻有一張對方的照片,卻因為被最親的人要挾而被迫走在一起。
結了婚,霍晞依舊是霍氏集團的最高領導人,季雲初父親的公司也能借着霍氏集團的光轉危為安。
這場婚事,在旁人眼中确實算是強強聯合,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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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的時間久了,季雲初不覺得自己是位遊客,倒像是回到了素未謀面的故鄉,每一處景緻都能讓自己身心甯靜,摒棄外界的紛擾,忘卻過往痛苦的回憶,真真切切的感受生活的細節。
“雲初姐姐。”正是多雲的天氣,季雲初剛從一家古着店回來,經過面包店,黃穎萱隔着玻璃興奮地朝她打招呼,還未等季雲初反應過來,她便跳下椅子,噔噔噔地跑出來,抱住季雲初的大腿仰頭問道,“雲初姐姐,你今天怎麼不來店裡了?”
季雲初低頭揪着黃穎萱的兩個小辮子笑答:“今天不是很想吃面包,我就去别的地方了。”程鶴伊做的面包雖然讓人驚豔,但也架不住每天吃,今天她難得換了個早餐,卻被眼前這個小家夥抓了個正着。
“哦。”黃穎萱的眉毛耷拉下去,顯然是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但是我每天都吃伊伊姐姐的面包,怎麼也吃不厭。”不等季雲初回答,她松開懷抱,在原地轉了個圈,一臉期待地看向季雲初,“雲初姐姐,你看我今天哪裡不一樣?”
季雲初低頭仔細觀察。今天黃穎萱穿了一身粉白色的蓬蓬裙,肩上背着一個隻能容納一個手機的背包,都是以往穿過的衣物,若說那裡不同……季雲初的目光下移,定格在她腳上那雙銀色皮質的平底舞鞋上,季雲初仔細打量一番,認定那是一雙芭蕾舞鞋。
“嗯——”季雲初故意拉長聲音,“我猜——應該是……穎萱今天換了一雙新鞋子吧?”
黃穎萱瞬間綻放笑臉,蹦跳着晃着季雲初的雙手:“雲初姐姐你真厲害,我剛剛問伊伊姐姐,她就沒看出來。”
季雲初被黃穎萱牽着,在身後替那人解釋:“她每天都坐在裡面,被櫥櫃擋着,應該看不清楚。”
黃穎萱點頭,拉着季雲初推開門:“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很快就原諒她啦!”
“伊伊姐姐,雲初姐姐來啦~”黃穎萱朝裡屋揮手,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
收銀機後面有幾縷頭發突然抖了幾下,程鶴伊隔了一會兒才從座位上起身,視線滑過桌面,緩緩落到季雲初身上,嘴角抽動幾下,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好久不見。”
季雲初笑問:“不是昨天剛見過面的嗎?”
程鶴伊罕見地沉默,她看向窗外,視線掃了一圈,指着身後的咖啡機:“我這人記性比較差,要來杯咖啡嗎?”
“不了。”季雲初跟着黃穎萱落座,“我下午喝咖啡的話會睡不着的。”
她看了眼程鶴伊,默默加上一句:“給我來杯熱牛奶吧。穎萱你喝嗎?”
黃穎萱挪了下屁股,坐穩身子搖頭:“不了,我早上喝過了。”
程鶴伊應了一聲,轉身準備牛奶。
“這鞋子是你媽媽給你買的嗎?”
黃穎萱自豪地點頭:“那當然,媽媽存了好久的錢才給我買的,老貴了。”她伸直雙腿欣賞着,“媽媽說,再等兩個月,等她存夠錢了,她就帶我去上舞蹈課。”
“雲初姐姐,你見過芭蕾舞嗎?”黃穎萱牽起她的裙擺在空中揮舞着,“等我學會了,穿上芭蕾舞裙跳舞的時候肯定很好看。到時候,我要第一個跳給媽媽看,然後再給梅奶奶看,然後給伊伊姐姐看。”
“我啊——”季雲初看着黃穎萱,故作神秘,“我不僅見過,還會跳,你信不信?”
黃穎萱張大嘴巴啊了一聲:“雲初姐姐,你那麼厲害的啊?那你能不能跳一段給我看看?”
季雲初一聽,連忙往後靠着椅背拒絕:“那不行,我許久沒跳,都有些生疏了。”
“哦,好吧。”黃穎萱沒有勉強,她一臉認真地勸說,“那姐姐你要多加練習,舞蹈課很貴的,要是太久沒有練習就會把動作都忘了,這樣之前上的舞蹈課都白上了。”
“太浪費了。”
活了這麼多年,季雲初頭次被這麼小的孩子教訓,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對孩子的童真的寵溺。她冁然而笑:“好,我往後會多加練習的。”
“你們那的舞蹈課多少錢一節?”
黃穎萱掰着手指頭仔細數着:“三百塊,我是聽老師說的,我之前問過媽媽,她都不告訴我。”
三百一節……季雲初在心裡盤算着,舞蹈課大多是兩三個小時,而要想跳好芭蕾,保守起見也要上個半年,這般算下來,對于普通家庭來說确實是一筆巨大的開銷,難怪黃珊要這般節儉。
季雲初聽程鶴伊提過一嘴,黃珊幹着兩份工作,一個月滿打滿算隻有六千的薪水,除去吃穿用度,剩下的錢并不可觀。加上她是個極其愛護孩子的女人,黃穎萱想要什麼,她都會竭力滿足,哪怕是苦了自己,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感到落差。
也正是有這樣的母親,黃穎萱的童年如她的性格一般充滿活力。
許是出于對黃珊的同情與敬佩,季雲初咽下口水,鬼使神差地問道:“要是我教你跳舞,你覺得怎麼樣?”
黃穎萱眨着眼睛一愣一愣地看向季雲初,慢一拍問道:“可是雲初姐姐,你不是說你生疏了不會跳了嗎?”
“現在是生疏了,給我點時間我就能回憶起來的。”季雲初俏皮地對她眨眼睛,“我小時候可是拿過很多芭蕾舞的獎杯,這些動作都刻在了我的骨子裡,怎麼也忘不了。”
“好耶!”黃穎萱興奮地跳下椅子,跑到對面環抱着季雲初,“有雲初姐姐教我,我肯定學得很快,媽媽也不用那麼辛苦存錢了。”
程鶴伊正端着牛奶走近,被黃穎萱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險些将牛奶灑了出去。她将牛奶安放在桌子上,敲敲黃穎萱的腦袋:“你這個小家夥,一驚一乍的,害得我差點把牛奶灑了。”
黃穎萱依偎在季雲初的懷裡,臉頰磨蹭着季雲初的衣料糯糯道:“雲初姐姐願意教我跳舞我當然要去抱她啦,伊伊姐姐,你走路專心一點,這樣就不會被吓到了。”
程鶴伊:……
她看向季雲初,手指搭在桌面上:“你還會跳舞?看不出來啊。”
季雲初挑眉看向程鶴伊:“我還會很多你沒想到的東西,你信不信?”
“唔——”程鶴伊笑道,“姑且信你一回,現在這情況,我要是說不信,穎萱第一個跳起來打我。”她戳着黃穎萱的肩膀,“是不是?”
黃穎萱下意識地點頭,轉而反應過來,迅速拉着程鶴伊的手指:“當然不是啦!伊伊姐姐是我最喜歡我的姐姐,我怎麼會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