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季雲初穿着灰白漸變的紗裙,長發高高挽起,露出細長白皙的脖子,仿若被精心雕刻的藝術品,随着每一個姿勢變換角度。她的後背光裸,露出精緻的蝴蝶骨,落日的餘晖灑在她細膩的肌膚上,如就此籠罩了一片金色的光輝。
她的每一個毛孔都顯露出如天鵝一般的高貴優雅。
程鶴伊一時失了神,她抱着手,倚靠在拐角的牆邊,默默欣賞着季雲初的舞姿。
時間恍若就此靜止,隻剩金色的光輝在季雲初的肌膚上緩緩流動。歸鳥從天際劃過,越過季雲初高挺的鼻尖,飛入程鶴伊的心田。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她不覺流露出濃烈的傾慕之情,眼中滿是敬仰之意。
一曲罷了,季雲初突然轉身,直直撞入程鶴伊的視線。她眯了眼,企圖捕捉那人眼中轉瞬即逝的情愫。奈何程鶴伊已經直起身,低頭清了一下嗓子,擡手道:“惠敏姐說你前幾天沒吃上我的面包,讓我給你送兩個。”
季雲初默然,上前接過包裝袋。她這一曲跳得随意,完全是為了回憶動作,沒有絲毫美感。她本以為這個點沒人會來到露台,倒也沒有絲毫拘束。隻是眼下被最不想見到的人看見自己拙劣的舞姿,她的内心悔得恨不得即刻從這裡逃走。
見季雲初沉默,程鶴伊也難得感到些許尴尬,她低頭揉了兩下鼻尖,目光盯着季雲初的鞋尖尋找話題:“認識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是做什麼工作的,芭蕾舞者嗎?”
季雲初笑着将面包放在玻璃桌上,自我調侃:“跳舞哪能當飯吃?無聊之時的消遣罷了。”
“怎麼會?”程鶴伊由衷稱贊,“你跳得很好啊,現在不是有很多出名的舞者嗎?她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程鶴伊并不了解芭蕾,也很少特意去欣賞這個舞種,她隻是站在外行人的角度,處于人類對于美的共同默契,發自心底地稱贊。
“而且——”程鶴伊跟着在桌子前坐下,仰頭看向遠處的夕陽,“你現在可是穎萱的芭蕾舞老師,我不許你這麼妄自菲薄。”
季雲初笑出了聲,她托着下巴觀察程鶴伊的眉眼:“你這話,怎麼有種熟悉的霸道?”
程鶴伊兩手一攤,嘁笑道:“我錢包空空,霸道不了一點。”
“你還錢包空空啊?”季雲初睨了一眼,“我看你這兩天生意火爆,怕不是早就成了小富婆。”
“沒有沒有。”程鶴伊連連擺手,“都是小本生意,能養活自己就心滿意足了。”
兩人坐在對面,看着彼此沉默着。
“咳。”季雲初率先移開視線,她看向逐漸西垂的落日,狀似不經意問,“今天就這麼打烊了嗎?”
程鶴伊點頭,露出自己傷痕累累的雙手:“這兩天累了,想回去早點休息。”
“今年真是奇怪,一個假期突然多出那麼多遊客,我真擔心這會被那些領導抓住商機,到時候靈感一現,一拍大腿,把雙浔改得面目全非。”
“最好啊,做方案的是剛畢業的,年輕人才懂我們喜歡什麼。”季雲初搭話道。
“我也不年輕了。”程鶴伊搖頭感歎,“現在的小孩子說的一些梗我都接不住。”
季雲初啧了一聲:“二十多歲說話這麼喪氣幹什麼?”
程鶴伊沒有反駁,她拍拍膝蓋長歎着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準備食材了。”
季雲初跟着起身,準備目送她的離去。
“對了。”走了兩步,程鶴伊突然回頭,“明天的早飯你什麼打算?”
季雲初微微偏頭,不解道:“早飯?”
“對啊,你明天。”程鶴伊背過手抓着腰後的布料,“想吃面包嗎?我可以先做你喜歡的那一款。”
季雲初的嘴角不覺翹起,她背着手,雙腳交替在地面上點着,夾着嗓音故意問:“你不是說你不會給别人留面包的嗎?”
“為你……”程鶴伊猛然頓住,她輕笑一聲掩飾,接着道,“偶爾改變一下也不是不行,你要嗎?”
“那就——”季雲初眼波流轉,刻意拉長聲音吊足對面那人的胃口,“勉為其難答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