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鶴伊緩緩落鎖,推着門口的自行車走在河邊:“不過我事先提醒你,我家很破的,衛生間和卧室都小小的一個,還有老鼠,說不定晚上你睡覺的時候會有蟑螂爬你腳上啃你的腳指甲。”
季雲初嘁了一聲,一臉不屑:“你就吹吧你。”
程鶴伊輕笑一聲,默默推車走在一邊。
程鶴伊的家距離面包店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如她所說,在拱橋的第二個拐彎處就是她家。是一個兩戶兩層的小院落,院子打掃得很幹淨,鮮少見到枯枝敗葉,一角甚至還有個簡易的涼亭,門口停着一輛轎車,套着車衣,看不清是什麼牌子。
“還說很破,這不是很好嗎?”季雲初左右張望着,“你爸媽呢?她們睡了嗎?”
程鶴伊停好自行車,打開屋外的照明:“我沒有爸媽。”
季雲初的笑容一僵,一臉懊悔:“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這不怪你。”程鶴伊淡然一笑,“雙浔的姨姨嬸嬸都對這件事三緘其口,生怕傷到我,你來這沒多久,不知道也是正常。”
季雲初心疼地握住程鶴伊:“那她們——是怎麼離開你的?方便說嗎?”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程鶴伊推開家門,“我爸在我出生第一年就跑了,聽說在我高中的時候生病去世了。我媽一個人把我養到初中,但是勞累過度,加上她内心郁結,去世了。”
“我的童年都是我媽、惠敏姐、梅姨還有别的姨姨嬸嬸給的,我過得挺開心的,我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
她指着眼前的樓梯:“今晚時間不早了,你抓緊洗澡,不然等老鼠出來吓着你,我可不會進來救你。”
季雲初被她逗笑,與她一同上樓:“所以你對穎萱那麼好,是也想給她一個美好的童年嗎?”
程鶴伊偏頭不解道:“這跟穎萱有什麼關系?我對穎萱好,是因為她值得,不是出于同情。”
“穎萱這孩子的性格招人喜歡,不管是誰見了她,都想對她好。”
“我覺得你的性格也挺好的。”季雲初輕點程鶴伊的鼻尖,“拽拽的,挺招我喜歡的。”
程鶴伊嗤笑一聲,催促道:“别嘴貧了,快進去洗澡。”
“不過說好了,隻有半小時,要是半小時了還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找你了。”她勾着嘴角壞笑,“情急之下我可不能保證我能閉上眼睛。”
季雲初又羞又怒,推着程鶴伊的肩膀:“什麼嘛!半小時能幹什麼?”
“必須半小時。”程鶴伊不肯退讓,“你要是在裡面出事了,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這個險我不能冒。”
季雲初瞪了程鶴伊一眼,接過那人遞上來的洗漱用品狠狠地關上門。
程鶴伊的浴室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簡陋,空間寬敞,物品擺放整齊,沒有一絲污垢和異味,洗手台上擺放着香薰,散發着松木香氛,淡淡的,一點都不刺鼻。
最裡側擺放着浴缸,牆面上甚至挂着一個平闆支架,供人一邊泡澡一邊追劇,可想而知這人的下班生活是多麼惬意。
待季雲初出來,程鶴伊擦着半濕的發尾整理床鋪,季雲初震驚地指着她肩膀上的水珠:“你什麼時候洗的?”
“就剛剛。”程鶴伊整理好床鋪走近,“客房還有一個洗浴間,以前是我媽媽用的,我覺得方便就留下了。”
她拿起季雲初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她的頭發:“怎麼樣,剛剛有沒有見到老鼠?”
季雲初擡腿踩了一腳:“淨瞎講,那麼幹淨的地方哪來的老鼠?”
“就是幹淨些老鼠才愛住,髒兮兮的誰願意過來?”
季雲初一噎,手肘捅向程鶴伊的肚子:“說誰老鼠呢?”
程鶴伊吃痛地哼了一聲,彎着腰踉跄兩步,正當季雲初為此擔心,她便又恢複正常,直起身拿起吹風機招呼:“過來,把頭發吹幹就睡覺吧。”
季雲初斜了她一眼,坐下的同時不忘數落:“不愧是妹妹,就喜歡搞幼稚的事情。”
她對着鏡子擡眸問道:“明明都是這種關系了,為什麼還要分兩個被子?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程鶴伊關掉吹風機,一絲不苟地将線纏繞在上面:“是我睡相不好擔心你晚上着涼好了吧。”
她拉着季雲初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的一角将她推倒在床上,認真地為她掖好被子。
“小心蓋好被子,這樣蟑螂就不會啃你的腳指甲了。”
程鶴伊睡到另一邊,一手按着開關詢問:“我關燈了?”
季雲初縮在被窩裡,乖巧地點頭。
房間瞬間被黑暗溢滿,整個屋子隻剩兩人的呼吸聲與布料的摩擦聲。
“程鶴伊。”沉默良久,季雲初突然開口,“我比你大一歲,要不你叫一聲姐姐給我聽聽吧?”
程鶴伊一手糊在季雲初的臉上:“癡心妄想。”
“為什麼不行?”季雲初看向程鶴伊的輪廓,“我沒有兄弟姐妹,還從來沒有聽過别人叫我姐姐。”
“我聽網上說聽自己的女朋友喊姐姐,這種感覺特别奇妙,你讓我感受一下。”
程鶴伊的手掌迷糊地摸到季雲初的眼眶,向下合上她的雙眼:“睡吧,夢裡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