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霧重新扭過頭,卻發現于南正直勾勾地盯着九月三看。遲霧也重新看回去。
視線在九月三和于南之間來回移動,遲霧陡然想到,于南看不見自己,但是能看見九月三啊!而九月三能看見自己,四舍五入,相當于于南能看見自己了呀。
于是,遲霧對着九月三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九月三沒停。
遲霧重新做了一次。
九月三還沒停。
行吧,求人不如求己。
遲霧站起身,挑釁般朝着九月三勾勾手指,還對它做了個巨醜無比的鬼臉,這是遲霧能想到的最具有挑釁意義的動作了。
九月三果然被他吸引過去,追着他就要咬。
遲霧估量好行動軌迹,在房間裡簡單設計了個愛心行動軌道,他就繞着這個無形的軌道走了三圈,期間還要時不時停下來沖九月三再做幾個鬼臉。
他感覺自己的蘋果肌都要被扒下垂了。
最後,遲霧累倒在地上,被九月三撲了個正着。
撲吧撲吧,反正也碰不着他。
而于南看着九月三在房間裡跑了幾個不大圓潤的圈,最後還死撲在一處用爪子使勁撓地闆。
九月三是于南出獄後從監獄外撿的一條流浪狗,當時的它身上長了不少寄生蟲,毛下藏着的皮肉潰爛得不成樣子,兩隻耳朵都是聾的。當時它就躺在路邊,疾馳而過的汽車都它身邊一次次駛過,當時于南不打算撿它回家。
因為于南自己都自身難保。
但九月三卻一瘸一拐地跑到于南身邊,咬住了他那經過三年牢獄後短成七分褲的褲腳,它的耳朵還在往外冒血。
于南沒心軟,但是他帶走了九月三。
那是他出獄後的第一筆财産。
一隻和他有同樣缺陷的狗。
于南盯着九月三看了半晌。
他确認了一件事,房子裡确實有鬼。
那隻鬼還是九月三的玩伴。
于南陡然摘下助聽器,面對完全死寂的世界等待了數秒。
寂靜之外還是寂靜,沒有其他的變化。
于南擡頭看向天花闆的頂燈,就像是居住在地面上的人在眺望太陽。
如果鬼能制造幻覺恐吓人類,那鬼能否讓一個聾子再次聽見聲響,哪怕是可怖的慘叫聲。
于南沒有答案。
或許鬼更喜歡狗,而非他這個幹癟的人類軀殼。
于南走到九月三身邊,蹲下身撫摸了下它的腦袋,“我去上班了。”
九月三停止了面對遲霧時的跳脫,乖巧地伸出舌頭舔了下于南的掌心。
于南笑着收回手,出門前吃了兩片止疼藥。
他沒喝水,而是把藥片含在嘴裡,像吃糖一樣任由藥片的苦澀味在口腔内散開。
苦遠比藥本身更能止疼。
遲霧看着于南離開,不知道他看懂自己的暗示沒有。
“九月三,你說于南看懂了嗎。”遲霧扭頭問。
九月三走到門口,爪子墊着腦袋,恹恹地趴在房門前,沒理遲霧。
遲霧走到它身邊接着騷擾它,用手指隔着一段距離做了個戳它的動作。九月三卻仍舊沒什麼興緻。
遲霧想起來于南吃的藥。
“九月三,你也和于南一樣感覺疼嗎?哪疼?”除了這個,遲霧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九月三換了個姿勢,變成身子躺在地闆上,後背靠着房門,眼睛凝視着遲霧。
遲霧想伸手摸摸九月三,它現在估計很難受。
但下一秒。
九月三的超絕嘴筒子再次登場,張開嘴就朝着遲霧的手腕咬。
死鬼還敢戲弄它。
看它不咬咬咬咬咬咬咬死他。
遲霧的反應慢半拍,隻能眼睜睜看着九月三的大變臉,而自己那自作多情想要撫慰人家的手卻沒收回來。
他隻能停止了把手往下落的動作,讓指尖往門上撞。
可指尖上沒有門冷硬的撞擊感。
而是直接——
穿過去了。
遲霧茫然地看着自己消失了大半的掌心。
這是……..穿牆術?!
遲霧:“!!!!!”
遲霧:“。。。。。”
哦,忘了,他是鬼,當然能穿牆。
遲霧也不怪九月三突襲之罪了,笑嘻嘻地扔過去句:“我先去找于南了,不用你當傳話的了,這下我可以親自攔截别的狗男人了,讓我看看到底是誰勾引于南!我勢必替天行道!!”
他從門上穿出去,一擡眼,看見一條昏暗得看不見盡頭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