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必要這樣,咬那一下,不會很疼的,現在就已經沒感……..”話還沒說完,于南的眉頭就倏地往中間一攏,嘴唇也都顫了下,他插着針的那隻手掌哆嗦了下。
遲霧順着看過去,發現于南的手掌已經極度蒼白,或許是因為還摻雜着縷屬于血管的刺眼的青色,襯得這抹白遠比牆壁上的純白色更要刺眼。
于南蜷縮了下手指,手背彎出道弧度,針管在上面搭着,翹起個不明顯的邊。
“疼嗎?”遲霧忙不疊地伸手去壓調速扣,可藥液已經快見底,這瓶藥馬上就要打完,這時候調慢速度也不過是亡羊補牢。
于南的手指還在抖,他那沒說完的話慢吞吞地補上:“……..沒感覺了,不疼。”
隻不過在肌肉無意識的抽搐面前,他這過于拙劣的謊言根本騙不過任何人。
遲霧用手掌握住于南手掌上沒被針管覆蓋的部分,小心仔細地用掌心的溫度去溫熱這團凍牢的冰。
于南的溫度渡到他的掌心,涼得他牙顫。
血管得疼成什麼樣啊。
于南卻始終一言不發。
什麼事兒能讓他這麼着急?
那男人?
遲霧倏地大夢初醒般将自己的手挪開了些,掌根卻還貼在于南的手掌上,他問:“于南,我還沒問,你有……..男朋友或是女朋友嗎?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終于問出來了。
遲霧難得松了口氣,而後因為于南的回答過慢,又吊起來半口氣,不上不下得堵在胸膛裡,但他演完那出戲,就再此快速地把掌心完全貼上于南的手掌,甚至都舍不得多等幾秒。
再等幾秒于南就要凍成小冰雕了。
他還去哪找男朋友。
于南的手指在他合攏的掌心中央抖着,指尖還時不時點擊着他的掌根處,一下又一下就像是安靜地倒數着的時間。
遲霧從六十秒開始數的,要是到數到一的時候,于南還沒給出個明确的答案,他就要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扯到别的話題上去了,至于是什麼話題,他還沒想好,他現在隻懸着心等着那個答案,根本騰不出能用于思考的腦袋。
五十九。
……
三十七。
……
十八。
……
五。
四。
三。
“沒有。”于南終于揮下審判的錘子,大發慈悲地把遲霧脆弱的心髒從吊繩上釋放下來。
遲霧徹底舒展眉宇。
至于那個電話裡的男人。
無所謂了。
可能是正在接觸、發展,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也可能早就成了過去式,寄照片也不過是把過去留下的老照片郵寄回去,徹底将兩人之間劃清界限。
不管怎麼樣,主要于南不屬于别人,遲霧就能理所應當地追着這根骨頭跑。
遲霧眉開眼笑,“好,我知道了。”
藥液到底還是流到了最底端,一切也被畫上短暫的句号。
護士進來替于南拔針,遲霧在一旁緊張兮兮地看着。
護士手起刀落,快速地結束戰鬥,遲霧連忙上去接手,摁住于南手背上的止血白膠帶。
這下,他徹底用兩隻手抓牢于南,毫不吝啬地讓他汲取自己身上的溫度。
于南卻覆手摁上去,“我自己來吧。”
遲霧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
醫生開了不少藥,全都裝在袋子裡。
遲霧拎着袋子,把熱水袋放到于南的懷裡,調整好角度,盡可能讓熱水袋多接觸于南的身體,才說:“我去接九月三,你現在這兒等我吧,外面冷。”
于南搖頭拒絕:“我去就好,然後直接走了。”
頓了頓,他又說:“醫藥費,我明天給你。”
遲霧忙說:“不用!”
見于南還要拒絕,他才補了句:“這事兒我全責,要不我倆找個法官評評理,醫藥費肯定是要我出的。”
這下,直接把這芝麻大的小事兒擡到法庭判決高度,他真不知道還能怎麼說了。
遲霧手快地推開病房門,打算避過這個話題,“我送你。”
但門一拉開,就對上一張大臉。
蘇賀年還沒走。
他正抱臂眯着眼睛看遲霧,手摩挲着下巴,連連咂舌道:“牆角改變世界,夠勤勞。”
于南看了他眼,說:“我先走了。”
遲霧想跟上去,卻被蘇賀年攔住。
蘇賀年慢悠悠地說:“别跟了,你這麼殷勤,再老舊易挖的牆角都要糊死了,留點兒距離感,留點兒神秘感,才讓人家有新鮮感啊,要不你拿什麼出衆啊,第一次正式接觸就這麼粘人,很容易觸底反彈的啊,直接把你彈到天上,以後連人家手指頭都碰不着。”
遲霧腳步一頓。
也是這麼一停頓。
于南上了電梯,身影徹底消失。
蘇賀年走到遲霧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我肯定幫你,我和溫琳重新劃分好賭局賭注了,我是正方,賭你挖牆腳成功後能談上一百天,他則是殺千刀的反派角色,賭你倆沒幾天就掰了。”
遲霧轉過身,一字一頓道:“我和他要是沒好一輩子,就先拿你倆祭天,換我倆下輩子長久。”
蘇賀年梗着脖子:“你是法師啊?走位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