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好像徹底定在座位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連桌子被打鬧的人狠狠撞擊了下他也隻是平靜地将桌子擺正,然後接着看書。
遲霧開始搜刮上輩子關于這個人的訊息。
倏地。
他好像想起畢業後的聚餐,場子熱得不行,大家基本都灌了不少酒,空氣裡的酒精味濃到能腌出個無菌場所,而溫程安滴酒未沾,一直坐在角落處,那時的他和溫琳之間關系算是破冰,有溫琳給他撐腰,不少人都開始跟他閑聊打鬧,他不主動去搭讪,但誰過來說上一句他都能應上兩句。那一天也是溫程安出國前一天,從那天後他就再也沒回過國。
而那天晚上,遲霧也喝得醉得不成樣子,思緒幾乎成了斷掉的線,很難連續到一塊兒去,但他還記得他出去吹風醒酒的時候,溫程安遞給了他一張紙,還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真像小土。”
小土是誰?
他遲鈍的大腦沒法控制口齒,這話也無法問出。他眼睜睜看着溫程安那冷漠又莫名顯得憐憫的表情。
如今記憶如同刻意被彎刀割下來貼在日日翻閱的日記本上,清晰地一點點勾勒出往昔。
遲霧覺得随着頭腦陷入回憶中去,腦袋也逐漸昏沉成團無法旋轉的漿糊,木棍插進去都攪和不開混沌。
他剛準備起身去叫溫程安,就踉跄了下又跌回座位上。他的心跳速度也在迅速加快,仿佛随時要爆炸般,而提問也迅速升騰,遲霧的手掌更是燙得發紅。
下一刻。
遲霧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鼻息間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這是讓人幾乎要嘔吐的一種味道,是曾經折磨了遲霧一整年的味道。
遲霧連連咳嗽了兩聲,逐漸轉醒。
他睜開眼,便看見蘇賀年正守在他床頭。
蘇賀年見他醒來,才松了口氣,說:“你吓死我們了,校醫說你是突然斷了某種藥,所以才導緻身體機制自動調節,引發了昏迷狀态,你那藥還沒停?”
蘇賀年也知道遲霧一直在吃藥的事兒,看他吃了幾個年頭,時不時還要感歎兩句,遲霧這健康的體魄還真看不出來是藥罐子,刻闆印象要抹消了。
遲霧覺得嘴巴裡格外苦澀,還十分得幹,他撐着床坐起來,緩和了會兒眩暈感,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溫水抿了口,“我昏了多久?”
蘇賀年看了眼時間,“十分鐘吧,剛把你放床上你就醒了,早知道接着放你在地上躺一會兒了,說不準誰踩你一腳直接就醒了。”
遲霧說:“那我醒來之後一定把那一腳還你。”
見他恢複如常,蘇賀年嘿嘿笑了兩聲。
聽見這頭的動靜,校醫走過來,問:“你最近吃的是什麼藥?”
遲霧搖頭說:“不知道,家裡醫生配的。”
校醫蹙眉,又問:“你這是斷了幾頓?”
遲霧算了算,“三頓,昨天中午、晚上,外加今天早上。”
校醫眉頭擰得更緊,“是家裡的醫生讓你停的?”
“沒。”遲霧說:“吃完之後太困,腦袋暈得厲害,我就自己停了。”
校醫打量了下遲霧的臉色,一時沒了别的法子,一切從簡道:“不要再擅自停藥了,要按時吃,停藥也應該遵醫囑來停。”
“知道了。”
回班級後遲霧就把藥盒翻出來,把早上分量的給吃了,藥片被冷水順着下肚,十分鐘後遲霧就覺得腦袋又開始發懵,聽老師講的東西也很難集中注意力,怪不得他以前總是感覺上課沒意思,注意力往别的地方跑。
原來是大腦逼迫着他挪動注意點。
遲霧覺得中午那補習怕是要完。
斷了兩頓沒什麼反應,三頓就暈了。
遲霧記下。
以後一天吃一頓。
先試試水,要是沒再突然暈過去,就接着斷三頓。
他完全不打算同李醫生商量,顯然李醫生肯定會讓他三頓按時按量。
遲霧緊着牙關盯習題冊看了會兒,實在接受無能,隻能像夾着尾巴的狗一樣灰溜溜地挪開視線,歎了口氣,幹脆接着去觀察溫程安。
卻始料未及的,他和溫程安對上了視線。
遲霧這個位置除非刻意看過來,否則絕對不可能和他對上視線,也就是說,溫程安剛才就在盯着他?
遲霧回看着,溫程安卻隻同他對視了兩秒便要挪開眼,遲霧連忙翕動嘴唇,無聲吐出兩個字。
“小、土。”
溫程安徹底靜止在那兒,他的眸中也摻雜了些遲霧看不懂的情緒。
遲霧接着說道:“下、課、來、找、我。”
溫程安重新看向黑闆,并未給出回應。
遲霧一時拿不準他答應了沒有,但還是打算一會兒下課就去找溫程安,至少讓他搞懂他為什麼跟着于南。
兩人從前都住在同一片區域,難不成是過去結仇?
于南絕對不是先招惹人的脾性,就算有龃龉,也絕對是溫程安先動的手。
遲霧肯定自己一番,如果溫程安欺負過于南,一定要給他點兒顔色瞧瞧。
思緒剛落。
旁邊扔過來個紙條,來自蘇賀年。
遲霧打開紙條。
上面一行極醜的字。
【臉皺得像包子,你又要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