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呢。”李醫生說。
于南視線筆直地盯着她,像是要透過那雙黑眸直接看透她的内心一般,但李醫生的掩飾很好,她坦坦蕩蕩地坐在那兒,反倒把所有的小尾巴都藏了起來。
她主動洩露弱點,但那是她主動交托出來的,沒資格成為把柄。而且于南未必有比遲延甯更多的錢來撬開她的嘴,真正驅使她。
于南說:“那個謊言,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嗎。”
李醫生彎了彎眼睛,如實道:“想知道。”
停頓一秒,她話鋒一轉道:“但是,其實不知道也沒什麼關系,他在監獄裡待了那麼多年,這個謊言也藏了那麼多年,就這麼藏一輩子,當它從來都不存在就好了。”
于南說:“可是他本來應該死掉,卻逃之夭夭,躲在了監獄裡,要不是我拿來這張照片,你還不知道他還活着吧?”
于南沒什麼本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那些别人不屑一顧的老鼠打交道。
他在被張民楊領養回去後,找了兩份兼職工作,輪流着來,把時間擠滿,但這種方式賺來的錢實在是太慢太慢,他甚至不知道這樣下去,他是不是這一輩子都要守在這座城市的角落裡,看着遲霧從他的世界頭也不回地走遠。
而且這樣,他接觸遲霧的機會實在有限。
曾經近在咫尺的人徹底飛遠,于南絕對不是一個随随便便就松開手的人。哪怕那隻鳥抛棄了他,他也要抓住那雙翅膀。
所以他重新回到了曾經拼命想逃出去的生活。
在混亂裡求生。
他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那個能替他查遲霧消息的人。
那人很厲害,靠着這門本事賺了不少錢。
于南也是從他手裡資料知道了李醫生這個人。
知道了遲霧再見他時滿臉冷漠的原因。
好巧不巧。
那人認識李醫生。
從他口中。
于南知道李醫生也是從亂巷子裡爬出來的。隻不過她是帶着她妹妹一起逃出去的,不是一個人。
而監獄裡那個老頭,就是李醫生的爹。
隻能說這世界就是個被圈住的籠子,哪怕上頭的人想方設法用手段來懲罰他們這些被貼上罪名的犯人,也隻想的起來把他們一同塞進籠子裡。
但籠子太過狹窄,犯人注定要碰面。
老頭神智不清,大多數時候都胡言亂語。
于南很少注意這個人。
他在監獄裡獨來獨往,幾乎不怎麼說話,沉默之下隻有神智的空白,唯一能填滿腦袋的就是遲霧兩個字,還有入獄前見遲霧最後一面時他的冷漠決絕。
哪怕知道他的記憶被替換,于南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卡帶式地将那畫面在腦袋裡回放。
于是。
出去放風時。
于南基本都是靠在一旁看着天空發呆。
而那個老頭則躲在角落裡胡言亂語。
直到機緣巧合下。
于南看見了老頭時常拿着的一張照片。
監獄裡不允許犯人私自攜帶物品,但偏偏老頭手裡就有。
那時候于南察覺到什麼,感覺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或許是條能鋪出去的路,便蓄謀接近。
但看見照片内容時。
于南恍然大悟。
他的身份很一般。
但他入獄原因或許不一般。
之後于南頻繁與他接觸。
但神智不清的人能說出什麼來呢,隻有單音節的往複循環,還有根本拼湊不起來的無邏輯的話語。
至于所謂彌天大謊。
當然隻是于南的謊話。
如果他真知道什麼彌天大謊。
他就不會像現在一樣一步步試探,而應當是直踹開城門,帶走遲霧。
出獄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人查遲霧的近況和位置,以及李醫生她爹的情況。
出乎意料。
那老頭在資料裡顯示幾年前就死了。
于南笑了下,看着李醫生,說:“你想讓他真的死掉吧?”
李醫生沒吭聲,手下敲擊的聲響慢了下來。
于南說:“如果遲霧能好好的活,我就幫你,讓他的死成為事實。”
李醫生不置可否道:“你打算怎麼做?你不是說他在監獄裡嗎,你打算再進去一次?”
于南沒答,隻說:“交易,做不做。”
李醫生不免失笑,但笑過後,她幹脆利落地吐出一字。
“做。”
交易定下,至于遵不遵守,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