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霧将頭挪了挪，拉開和于南之間的距離，盡量在黑暗中看全對方臉上的表情，但窗簾拉得很嚴，從逼仄的縫隙裡隻擠出一縷微弱的光亮打在床頭牆壁上，根本不足以看清任何東西。

甚至對于南呼吸的感知都要比這更清晰。

于南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手指細慢地勾起睡衣的下沿，再往裡擠，若有若無地貼在腰側的皮膚上，“沒有，怎麼了。”

遲霧一問出這句話，于南就能猜出他肯定是在手機裡看見了什麼，還大緻鎖定了個範圍，卻腐蝕不知地接着問：“是還不困嗎，想聊聊那段時間的事？”

他的手指在遲霧側腰上打着圈，卻明顯無任何撩撥之意，隻是下意識的動作，弄得遲霧有些癢。

遲霧擒住他作亂的手，抿抿唇，說：“沒怎麼，就是突然想，是不是十八歲的年輕人更有吸引力。”

于南笑出聲，手指順着在他掌心蹭了蹭，“說得好像你已經變成老頭了一樣。”

“早晚有一天會變成老頭的。”遲霧别扭地說：“那時候就又老又醜，我自己都嫌棄。”

“那我變成老頭你也要嫌棄嗎。”于南貼他更近了些，溫熱的氣息在逼仄的空間裡打轉，“我要比你更先變老。”

“不會嫌棄。”遲霧溫吞地說：“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于南順勢問。

遲霧脫口而出：“哪怕你變成老頭，我也保準隻想圍着你打轉，别的老頭肯定都沒你好看。”

“我也會變醜的。”于南低聲說：“變醜了就不圍着我打轉了嗎，就要轉頭去找别人了嗎。”

“不會的！”遲霧就差舉手發毒誓了，“在我眼裡你永遠都不會變醜的。”

稍加停頓，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會永遠永遠喜歡你的，遲霧永遠都是于南的。”

于南抓起他的手掌，湊到嘴邊很輕地親了下，“嗯，我知道。”

“那你呢。”遲霧又問：“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于南說：“會的。”

遲霧還覺得不滿意，接着問：“隻喜歡我一個人嗎。”

“隻喜歡你一個。”

“哪怕突然出現個長得還不錯的男高中生，你也不會喜歡他嗎？”

“……..”

于南擡起眼，徹底鎖定了範圍，一瞬便明了遲霧到底是翻到了什麼。

“那些都是假的。”于南低聲安撫着他。

“什麼假的？”遲霧聲音不受控制地提高了一些，“你說他其實不是男高中生，還是你在假裝很關注他、很喜歡他？”

不等于南反應，他就突然坐起來，格外認真地說：“假裝的也不行，你隻能喜歡我，你都答應會喜歡我了，喜歡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不能摻假。”

遲霧不知道怎得突然腦抽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問：“是不是他看上你了，然後用金錢強迫你和他在一起，或者是，他是你曾經的病人，過度依賴你後，就要對你強制愛？還是他得了什麼絕症，需要人關心，就抓着你不肯松手？白血病還是什麼病？”

他自己絮絮叨叨半晌，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樣，接着說：“不行，我必須讓他知道你有男朋友，他要是再纏着你不放手，我就罵死他，狠狠地罵。”

随着話落，遲霧的手開始四處摸索，摸到手機後，快速解鎖，點進搜索引擎。

“你要幹什麼？”于南好笑地問。

“找下罵人語錄大全。”遲霧說：“總不能直接罵街吧，怪難看的。”

“找到之後呢。”于南完全沒有解釋的打算，甚至像是準備火上澆油，他淡淡地問：“該說的話準備好了，你找得到那人的地址嗎。”

“怎麼找不到。”遲霧說：“剛才他的動态我都翻個遍了，雖然這幾年哈市變化挺大，但地标性建築還是隻有那幾個，很容易就能鎖定他所在區域，再之後，要找個人，再簡單不過了。”

“打算怎麼找。”于南如同準備偷師般，順着話問。

“他身上校服就能确定學校，之後鎖定上下學時間，在那兒等着就行了。”遲霧還怪貼心地說：“我會先觀察一下局勢，看他是不是真像那種人。”

說完，遲霧才反應過來，扭頭看向滿臉笑意的于南，問：“你什麼意思？你這算是承認你倆之間确實有問題了是嗎？”

“你已經知道我說的是誰了是吧。”遲霧用手機屏幕的光亮照着于南的臉。

但觸及這種層面，尤其是他現在還是個腿不能動的殘疾，心裡本來就帶點兒敏感，完全是一點就炸，絲毫不給人辯駁的機會，直接就逼問道：“你倆是兩情相悅嗎？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嗎？你和他提起過我嗎？”

“你還笑，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當小狗來逗，讓我準備好跟你一直在一起之後，突然給我當頭一棒，跟我說你不要我了，覺得我很煩？”

遲霧說完，就撐着床沿，費力地把自己挪到輪椅上，一手抓着手機，一手抓着輪椅遙控器，像是準備來一出離家出走的戲碼。

但還沒等他摁下遙控器上的控制鍵，就被于南一把撈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