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就在此時,手機響了。
遲霧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赫然是“溫程安”三個字。
很巧合,仿佛對方一直在等待着遲霧走出來。
遲霧接通了電話,“喂。”
那邊是細小輕緩的呼吸聲,還雜帶着不甚明顯的車鳴聲,應當是從很遠的方位傳來的。
“……..遲霧。”溫程安終于開口了,但他的聲音明顯變了許多,有些沉,還有些啞,仿佛憑借着這道聲音,就能讓人窺探到屏幕那側人的變化,他成熟了不少,“我回國了,于南給了我你的電話,他也和我說了一切,想見個面嗎,就在安丁園。”
冷不丁地聽見這聲音,瞬間将遲霧拉回曾經的那個世界裡去,上次他和溫程安見面,還是在醫院裡,隔着道病房門上的玻璃,之後一切都走上混亂的軌道,謎題被一一揭曉,記憶被次次推翻,也再沒了見面的機會。
遲霧深吸了口氣,捏了捏手機方棱的邊角,終于擡起步,說:“好,但是可能要等一會兒,我不知道我還找不着得到路。”
挂斷電話。
溫程安看了眼身側的男人,問:“要多久。”
“不一定,或許隻要一上午,又或許要一周。”于南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機,屏幕上赫然是走廊裡的監控畫面,而遲霧推開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門後,他便切換到地圖頁面。
上頭閃爍着個紅點,正在緩慢移動。
于南将手機扔到溫程安的懷裡,說:“麻煩了。”
“你現在倒是會裝客氣了。”溫程安似譏諷般扯了扯唇角,卻老老實實地接住手機,又問了句:“一周?你确定能解決嗎?”
“不确定。”于南後退了步,大衣衣擺被風吹起褶皺,他的聲音卻始終如此平穩:“所以才會找你。”
“這麼信任我?”溫程安的視線追随着他,問話的語調上揚着。
于南看着他,說:“如果事成,你的處境比現在要好上不少,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同一個戰線,你不傻。”
就知道這人絕對不是信任自己。
溫程安終于抛卻表面鎮靜,直白地反唇相譏道:“是啊,你能信任誰呢,當初我以為遲霧死了,也不對,遲霧就是死了,隻不過被你又救回來了而已,那種情況下,面對……..他的死你都能冷靜地思考着破局方法,不露馬腳,就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在那兒哭喪,你能信任誰?你信任遲霧嗎?你能把你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他嗎?”
“他知道他也是你計劃裡的一環嗎?”
溫程安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如同氣急的野馬,試圖發出低吼,卻無能為力。
于南掃他一眼,說:“你還是這樣。”
“是啊,我還是這樣,如果再給我個機會,你放心,我還會放手讓遲霧去選擇别的生活,至少比待在你這個瘋子手裡要強。”溫程安頭上青筋暴起,他忍無可忍地用手指連連點着于南的胸膛,說:“如果你沒把遲霧救回來,是不是永遠都不打算對我說你當初做的那個決定?”
于南壓下他的手,隻說:“我該走了,遲霧很快就要到了。”
溫程安怔怔地看着他走遠,而手裡拿着的手機正在發出滴滴滴的提示音,他低頭看向屏幕,發現紅點正在靠近被圈攬的範圍,也就是安丁園所在區域。
溫程安緊了緊牙關,隻得在原地等待。
遲霧到了後,便看見溫程安黑着張臉緊盯着自己,隐隐還帶着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待他走近,溫程安面上已經恢複成他所熟悉的、冷漠的表情,仿佛剛剛不過是他一時眼花。
“溫程安。”遲霧面對着他,陡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叙舊?
叙哪門子舊?
在安丁園時候的事?
太久了,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多了估計溫程安就要不耐煩了。
在學校裡的事?
那時候他們壓根兒沒怎麼說過話,有什麼好叙的?
腦波世界裡的更不可能了,溫程安壓根兒沒這記憶。
就在遲霧糾結時,溫程安開門見山地說:“遲霧,你不應該留在于南身邊。”
聽此,遲霧慢慢蹙起眉頭,靠近的步子也就此停止,“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誰知,這句話就像是引燃炸藥的火苗,溫程安徹底黑了臉。
“我不能說嗎?”
“沒有。”遲霧緊抿着唇,他覺得現在的溫程安就像是被揭下了假面,随便一個音節都能戳到對方的痛楚,并讓他對此暴跳如雷。
遲霧原本因為那通電話,還在想着或許溫程安已經變了不少,至少也算是成了個曆經風雨的男人,但如今看來,他和曾經那個安丁園裡的小孩兒沒什麼兩樣。
溫程安仿佛在壓抑着情緒,幹脆别開眼,不去看遲霧那張臉,聲音極冷地說:“我這是為你好,遲霧,你瘦了很多。”
遲霧下意識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才低聲回道:“比剛醒來的時候已經胖了不少了,有沒有很瘦,超模不都這身材嗎,我這叫走向國際。”
你看這人,還有心情開玩笑。
溫程安怒極反笑,“那你以後要是胖了,是不是還要說自己開始打算退出國際舞台,安心養老?”
“也行。”遲霧認真考慮了下,點頭表示認可。
溫程安一時語塞,俨然有被氣得喘不過氣那架勢。他緩了會兒,才說:“遲霧,如果我告訴你,你當初‘死亡’是于南造成的,你還要留在他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