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延甯。”溫程安說:“我也不知道他準備做什麼。”
遲霧點點頭,調整身子,将腰身徹底向矮椅靠背上貼去,眼睛也閉上,“那就等等吧。”
溫程安問:“你知道要等多久?”
“不知道。”遲霧輕聲說:“但是于南很快就會過來了。”
如果于南是準備用這出戲碼來看他究竟會不會再次因溫程安的話動搖,又一次抛棄他,那麼他肯定早就準備好了該如何抓他回去。
抓逃犯要快,否則跑遠了就不好抓了。
于南肯定就在這附近。
哪怕不在,應該也很快就會回來。
畢竟——
“另一個手機上的監聽器還是完好的。”遲霧淡淡道,“我們說的,他都聽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遲霧的手機電話鈴聲響起。
遲霧拿過手機,
來電顯示,小珩。
“小珩。”遲霧接通。
小珩那邊很吵,除了他的說話聲穿插其中,還有陣陣此起彼伏的狗吠聲,仿佛正被數隻犬類圍剿,他說:“你在安丁園嗎?我一會兒去接你。”
聽此,遲霧便明了,他猜對了。
“嗯,我在這兒,你自己來接我嗎?”
小珩那頭突然加快了語速,像是在躲什麼:“嗯,對,一會兒到了我給你打電話啊。”
之後,電話就此挂斷。
電話聲音不小,溫程安在一旁也聽得清清楚楚。
“于南的人?”他問。
“嗯,助手。”遲霧沒急着起身,而是開始擺弄那個小手機,他将手機湊到地上屬于監聽器的粉末附近,卻發現,此刻還能聽見絲微弱的“滴滴”聲,仿佛這種型号的監聽器哪怕被踩成零散成片的粉末,也能繼續進行監聽任務。
如果不是刻意破壞,一定很耐用。
這種“滴滴”聲雖小,卻依舊緊迫,無形之中拉緊人的神經,和危機時刻響起的警笛有異曲同工之處。
遲霧開始想,如果他選擇逃離,溫程安肯定會将兩個手機一同扔在這兒,當手機相撞到一起的瞬間,急躁的嗡聲響起,成為驟然拉響的警笛。
鳴響之中,逃無可逃。
于南這個警官就會親手将他逮捕回去。
兩個監聽器,算是于南的提醒。
遲霧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手機冰冷的側邊。
這算是一種進步嗎。
他現在比以前要更懂于南了。
雖然也沒懂多少,沒能耐達到“肚子裡的蛔蟲”那種地步,但總歸也算是變聰明不少。
沒想到為了偵查于南身邊有沒有出現“私會對象”而熬夜看的那些科普視頻,在這兒派上用場了。
遲霧仰頭看着天空,心想,等回去測測智商,說不準已經漲了不少呢。
小珩來得很快,他自己開的車。
溫程安也跟着一同上了車。
遲霧和他坐在後面,之間隔出段空隙,幾乎是各自貼着車窗,刻意拉開距離。
小珩從後視鏡裡看了眼溫程安,他對這個男人還算熟悉,于南處理資料的時候從來不會避着他,他看見過幾次這個男人的照片。
隻不過真人還是有些差異,看起來沒照片裡那麼冷冰冰的生人勿近。
溫程安擡起眼皮,從後視鏡裡和他對上視線。
行吧,還是挺冷漠的。
小珩幹脆擺正腦袋,接着看眼前的路,嘴上卻出聲說:“遲霧,你餓嗎,老師說你早上沒吃東西。”
“不餓。”遲霧說:“直接去找于南就好了。”
“好。”小珩應了聲。
兩人有幾天沒見面了,小珩下意識地想聊聊遲霧如今的身體情況,但顧及着車上還有另一個人,幹脆轉變話題,問:“老師說你們要出去旅遊,決定好去哪了嗎。”
“旅遊?”遲霧重複了遍,面露茫然。
這事兒,于南從來沒跟他提過。
稍稍停頓,遲霧快速自然地接上:“可能要去南方吧,我是這麼想的,但還是要他來決定,他告訴你他的想法是什麼了嗎?”
“沒有。”小珩打着方向盤,車速緩慢地拐了個彎,他說:“老師就提了一嘴,還說要給我也放一個大長假好好歇歇。”
“這樣啊。”遲霧說。
“嗯。”小珩又神秘兮兮地說:“遲霧,這次出去,你保準玩得特别開心。”
“有驚喜?”遲霧捏着手機的力道加重了些,仿佛這句話是問給監聽器那邊的人聽的。
小珩對此閉口不談:“我可沒說。”
但聽他那上揚的尾音,明顯是知道點兒什麼,壓根兒藏不住。
車抵達目的地。
是處陌生地段。
小珩解開安全帶,扔下句:“遲霧,你先在車上等着。”便下車拉開溫程安那側的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溫程安扭頭看了遲霧一眼,卻什麼都沒說,直接下了車。
遲霧透過車窗看見,小珩和溫程安并肩走進了不遠處那個巍峨高聳的大廈裡。
此刻車上隻剩他一人。
遲霧垂下眼,再次用力捏了捏手機,低聲說:“于南,你在哪。”
但手機裡隻安裝了監聽器,沒人能突然回複他。
遲霧想給于南撥電話,但又怕他真在處理工作上的正事,幹脆就那麼對着手機碎碎念。
“下次我也要給你身上安裝一個監聽器。”
“要最先進的那種,把你的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
“還有,我也要考驗你,看看你會不會逃走。”
倏地,車門被拉開。
遲霧還沒來得及反應,車門便再次關上。
他擡頭看去,就見穿着一身深黑大衣的于南已經坐在了他身側。于南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幾根碎發還垂搭在眼鏡框上。
遲霧條件反射地伸手拂去那幾根頭發。
于南等他弄完,才伸手輕輕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遲霧眨了眨眼。
“要現在把監聽器安到我身上嗎。”
“工作終于已經處理完了嗎?”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