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有很多規則,但底層邏輯卻非常混亂的宅子。
她一直生活在條條框框裡面,就像這方天井,擡頭,隻能看到被框出來的天空,偶爾會有鳥飛過,但大部分時候,這個四方形裡面是空無一物的。
一棟主體是法式古典風格的宅子裡,在三樓,有一個區域,造了一個明清風格的天井,四方的回廊邊上,除了走過來的走廊之外,另外三面牆用磚頭封死了門,看不出是用來做什麼的。
現在臨近正午,日頭從天井裡灑下來,天井正中央是一個微縮版的生态池,裡面養着兩尾很肥的金魚,其中一條還有籽。
這個區域出現的簡直莫名其妙。
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裡,他們探索了進來的大廳和一樓二樓的部分,非常常規的法式别墅,什麼都沒有發生,通往三樓的樓梯已經塌了,他們翻上來之後走了一半,就發現了這個區域。
從剛剛摸索的情況看,這塊區域的正好背對着整棟建築的正門,講究對稱美學和風水的中國人是不會把宅子修成這種樣式的,但在東南亞,在一棟法式的建築裡面,設置這樣一個意思是困死什麼的局,有什麼特殊用意?
太陽非常的亮,黑眼鏡站在走廊的陰影裡,看着她沿着天井走了兩圈,然後停到了正對自己的位置。
陽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本來是冷色調的虹膜也鍍上了一層暖烘烘的光,這個時段,什麼邪門的東西跑出來都會功力大減。
如果是夜晚,黑眼鏡能看清很多的細節,但現在,正午過強的光照讓他視力模糊,但如果是他,他會先想辦法把那個生态池翻個底朝天,然後把三面封起來的牆都摸一遍。
顯然,他的隊友思路應該和他是一緻的,這次她沒有支使他來幹活,而是自己單手翻到了池子邊緣,落地的動靜驚得兩條魚亂竄。
“下面是空的。”她簡短地同步了信息。
黑眼鏡狗腿地沖她豎大拇指,意思是你繼續。
水其實很淺,土層也很淺,水本身是死水,是人造的微縮生态系統保持了水體的淨化,這個程度已經做得很精緻了,張海盈沒有去理會那兩條魚,沿着水池邊緣走了一圈,選了一顆水草拔了起來,稍微向下挖了一下,就露出了下面的管道。
這是一個加濕系統,被僞裝成造景的樣式,設計得非常巧妙,本身應當是聯通了附近的房間的。
很多文物都需要控制光照、濕度、溫度,或許......儲存一些人皮同理。
她又翻了上來,拿掉了耳朵上的東西,擡手敲了敲被封起來的牆壁。
黑眼鏡在一旁饒有興趣地圍觀。
現在是白天,不是他的主場時間,他要正大光明地摸魚。
她身上那種很明顯的基因缺陷有不同程度的表現形式,有的嚴重,有的輕微,虹膜顔色隻是最明顯的特征,聽力的缺陷程度因人而異,雖然她沒有解釋過,但從一路的表現來看,她的聽力缺陷并沒有嚴重到完全無法聽聲,又或許,減弱的聽覺之外,她能夠聽到正常人耳聽不到的更多的東西。
她無意解釋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是當下,她顯然是在聽什麼。
一共敲了六下,牆壁很厚,用的是本地産的磚頭,密度很高,整體密封的很嚴實,除此之外黑眼鏡察覺不出什麼門道來,但她聽了一會很快就開口了:
“這三面牆裡面是通的,比四分之一個足球場略大,中間有一個很大的泥缸。”
“泥缸?”
“裡面有幹掉的泥土,其餘結構很簡單,裡面的牆上應該有很多格子,格子裡放了很多東西,我們得進去看看。”
第一塊磚被抽出來的時候,帶起了一些細微的灰塵,灰塵慢悠悠地向外飄了出來,證明裡面是沒有空氣流動的,房間的其他部分也封的很死。正常給活人住的屋子不會封成這樣,給死人住的陰宅才會封這麼結實。
從缺口看進去非常的黑,光從四四方方的缺口裡投進去,形成丁達爾效應,在地上投出一小片地方,像舞台上的打光。
房間的挑高高于這裡的其他部分,大概高出三分之一,從頂到底,牆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佛像。
每一尊佛像都是不一樣的,表情看起來都讓人很不舒服。仔細看的話,有些像其實并不是佛陀,而是别的什麼形象,就像漢地佛教可能會在傳播的過程中融入了道教和本土原始信仰的元素,興盛風格更世俗華麗的南傳佛教的中南半島,其佛教也融入了本地信仰。
黑眼鏡不信任何宗教,但他大概知道,在某些宗教派别裡,最保守的僧侶會視這種融合為可憎的玷污。
這裡的一切都透露着毫不掩飾的惡意。
房間正中間有一個直徑超過三米的缸,周圍三面放着三個木架,上面是三張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