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用來分辨彼此的口令,但這個口令不能被現在說出來。
這就是考驗默契的時候了,但他們着實不熟。
在身上抹上血液的時候,黑眼鏡思維飄忽了一下,莫名想知道這血大概是什麼時候抽出來的,有沒有保質期,啞巴張一般都是就地現取,看來也有人不樂意這樣做,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與時俱進。
當然,這樣的腹诽他是不敢說的,說了指不定會被揍。
整個莊園面積超過九畝,而且不清楚這個數據裡包不包括後面的山地,離開正對着大門的法式别墅,從後院泳池邊的另一條路繞過去,穿過一些老舊的牆垣和已經有些倒塌的亭子,這個方向是正門的西南角,和後面的山地相連。路過泳池的時候,池子裡依舊泡着一個“燈”,衣服的褶皺都和他們第一晚在這裡撈起來的那個一樣,他臉朝下,安靜地漂浮在泳池裡。
張海盈看樣子無意深究這個怎麼又恢複原狀的燈,她隻是冷淡地瞥了一眼,就目标明确地走人了。
黑眼鏡現在摸到了一點她的行動邏輯。
事件有危險和重要等級,隻有被她認為有必要的,她才會加以關注,如果被判定可控,她不會再有任何好奇心。這一點不難理解,如果人活得太久,就會知道太多東西,對世上大部分事情都失去探索欲。
他們一共走了半個小時過,順着長着青苔的石階繞進了山裡,走出最後一個彎,視界豁然開朗,一座高棉風格的建築出現在眼前。這裡是一塊四面被山環繞起來的窪地,但因為有走水道,這建築居然也沒怎麼被水侵蝕,從外觀看,這是一個寺廟,整個建築群其實很大,裡面嵌套着無數廟宇和佛塔,相互聯通的走廊之間結構非常複雜,建成的時間不會晚于法占時期,也就是十九世紀中期。
這可比外面那個法式建築要早至少一百年了。
這裡顯然更欠缺維護一些,部分建築已經有歪斜倒塌,他們從正門走進去,就意識到這裡完全是一個宗教場所,兩邊的牆壁、穹頂上都畫着各種佛教主題的壁畫,主位上卻放着一個印度教濕婆神的塑像。八成是後續才被移進來的,這樣的情況在受印度文化影響頗深的中南半島并不罕見。
再往裡走,就會發現牆壁上的壁畫和建築的附着物明顯有被撬走的痕迹,一想外面有一個法國人修的莊園,有這些痕迹倒也并不奇怪了,歐洲人一向是對亞洲文化野蠻無禮的。
如果是已經被維護修繕過的古迹,這樣的建築群尚且還有讓人欣賞的心思,但這裡已經荒廢很多年了,擁擠陳舊的建築和叢生的雜草隻會讓人不适,如果站在高處看,這裡其實是被三面斷崖圍起來的,在中國的風水學裡,這裡的風水是極其兇險的,不适合修置任何宗教建築。
一改昨天的豔陽高照,今天是個陰天,雲逐漸從山的另一側繞了過來,空氣裡有潮濕的味道,可能會下雨。
從主殿繼續往裡,兩邊的都有各自附屬嵌套的偏殿,如果走直線,那是一個有七八層樓高的佛塔。
走過來的路上,草叢裡有很多毒蟲,不得不踩過來的水潭裡也有不少水蛭,張家的血非常有效,一靠近蟲子就會瘋狂地逃跑,但如果隻是這些小玩意都好,後面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我想在這裡找一個房間。”她展示了手機相冊裡的一張圖片,那是一張房門的照片,漆成棕紅色的木門上面有很多佛教元素的木刻浮雕,因為年代久遠,部分内容已經褪色脫落,但黑眼鏡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鐵樹地獄[1]。
——離間骨肉嗎?
但是在搜尋這個房間之前,她示意他們最好先去正中央那個佛塔和裡面的附屬建築裡看看。
佛塔走進去之後非常昏暗,擡頭一眼看不到頂,左右兩邊有兩條路可以上去,都很陡峭,中途牆邊有一些低矮的小門,門的風格和剛剛照片裡看到的那個完全不一樣,不知道門裡面是什麼。
“分開?”黑眼鏡指了指左右兩條階梯問。
她點了點頭。
“那幾條規則在這裡生效嗎?”
“注意第五條。”
不要去聽門後的聲音,這就是說規則整體會生效的意思了,黑眼鏡心領神會,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兩人默契地向兩邊走,各自開始攀爬。樓梯很陡,是佛教建築常見的臭毛病,意思是無論什麼身份的人,在這裡都得躬身行走,以示對佛陀的尊敬,但兩人對身體的控制和體力都很好,爬起來并不狼狽。
爬到第一個門附近,黑眼鏡聽到了門後面有風聲,似乎門内是有通風的。
那一瞬間,他恍惚了一下,但又立刻恢複了清醒,加快速度離開了那扇門。
察覺到了這邊的輕微異常,黑暗裡另一側響起了聲音。
“說點什麼,不要去聽别的聲音。”
說點什麼?這個課題有點為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