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來,靠牆貓低了身子,對面那個身影還在往上爬,很快消失在了黑暗裡。就像被吸進了一個不可視的黑洞,那個身影一點一點消失了。
這又在搞什麼鬼?
黑眼鏡是真的有點感興趣了。
他見識過很多離奇的東西,并且對各類沒法解釋的玄學事件也很有研究,但這個宅子的離譜程度也有點罕見了。不知道她、或者說她的家族是怎麼找到的這樣一個地方,又在這樣一個遠離本土的地方死了那麼多人。
到現在為止,她來這裡的理由其實已經展露不少了,為族人收屍也罷,查詢當年的真相也罷,報仇也罷,總之就是一些關于張家的腌臜事兒。
他活動了一下關節,這裡已經很昏暗了,正好是他的舒适圈,在黑暗裡,他是無敵的。
他摘掉墨鏡收進口袋裡,估算了一下從這頭跳到那頭的成功率,發現這還是有點勉強了,他決定放棄。
這個位置已經可以看到頂了,佛塔最頂端有一扇比較大的門,和剛剛在照片裡看到的那個風格很類似,他決定暫時不管自己消失的老闆,先上去再說。
最上層有一個很小的平台,門從下面看起來大,但實際到面前,大概隻有不到一米八高,黑眼鏡想要進去得低個頭。剛剛張海盈沒有理會樓梯旁那些小門,也沒有對他做什麼指示,那證明她要找的東西和那種小門沒有關系,她既然想要爬這座塔,那還是有所求的,現在已經到頂了,她所求的東西說不定就在這裡面。
木頭制的門鎖很舊,有一些腐化的痕迹,但能看出來剛被造出來的時候是好東西,黑眼鏡花了點巧勁撬開了門,沒有使用蠻力。
門開了,裡面很小,大概隻有三四平,三面牆都是格子,他對這種構造有點PTSD了,但這裡面放的不是佛像,是一本一本的經書。都是老東西了,很脆弱,他沒敢去拿,隻看了看,是梵文書寫的,看不懂寫的是什麼内容。
房間不大,他很快掃視了一圈,在右邊那面牆的左上角發現了一個鶴立雞群的東西。
那是一個皮質的筆記本。
一個上個世紀在國内流行過的棕色皮面筆記本,有點發黴的痕迹,翻開扉頁甚至寫着幾句毛選語錄,在這個場景下有種微妙的荒誕感,不知道這玩意能不能用來辟邪。再往下翻一頁,是一篇日記,日記的時間是1975年5月。
這時間,不會是來避難的吧。[1]
篇幅不長,字迹也已經模糊了,寫的東西像是什麼貨物的進貨單,但又有點古怪,估計是一種暗語,黑眼鏡并不能理解。
往後翻了翻,字迹都是一樣的,但沒寫幾篇了,看起來都像是貨物進貨單,這東西出現得很是古怪,可以拿給老闆邀個功,說不定這就是她想要找的東西了。有了昨天那一出,今天他非常警惕,随時都在關注房間裡有沒有出現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大緻翻了翻筆記本,沒什麼能看懂的東西,他決定收起來等會和了拿給張海盈看看。
将筆記本塞進包裡的時候,他的視線裡捕捉到了一點奇怪的東西。
那是剛剛他抽出那本筆記本的地方,因為抽掉了一本,格子上露出了一點空隙,那個空出來位置的牆上畫着一個箭頭,明确地指向右側被經書擋起來的地方。
他挪開一整排經書,發現最右邊的牆角裡有一個很明顯和其他部分不一樣的石磚。
按下去之後,他發現旁邊的格子可以活動了,稍微一拉動,就露出了後面的洞口。
這是一道附加題。
----------
黑眼鏡在講他那個古井女屍的故事,講得繪聲繪色,過程非常精彩,張海盈并不準備全信。
但為了确保雙方一直保持對話不掉線,她還是裝作認真聽講的給予反饋,直到對面突然将一句話重複了一遍。
人在正常說話的時候可能也會無意識的重複說同一句話第二遍,但她這個時候很快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了,然後,聲音消失了。
大部分人遇到在這種事情都會驚慌失措,至少會遲疑,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應對在她的家族裡也不少見,但她天生就很冷靜,很多時候不要理會一些東西,可能會和黴運擦肩而過。
她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樓梯,沒有什麼變化,她決定不理會這個變故,徑直往上爬。但是又爬了二十米,她大概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走岔了。往下看,隻能看到剛剛路過的幾個台階,下面的部分已經隐入黑暗中了。
回頭還是往前走?
那個讓他們被分開的區域肯定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如果回去,在這樣及其陡峭的環境裡,選擇肯定會受限,略加思索,她選擇了繼續往前。
所幸,往前爬了一百多米,她爬到頂了。那是一個很窄的走廊,石頭搭的,石磚縫裡還有點滲水,至少證明這裡和外界不會隔太遠。兩頭都可以走,但她還是選擇了走右邊那條,想試試能不能和黑眼鏡遇上。
指南針已經失靈了,在這種狹窄封閉的環境裡也很難自行判斷大方向,剛剛的走岔路已經讓她的大方向歪了,現在不知道在哪一部分結構裡,甚至可能已經不在那個主塔裡了。
這段走廊很筆直,也不長,很快就走到了更開闊的地方,牆上畫着的壁畫都是佛教相關的故事,看樣子不太像是生活區,應該是别的功能區。走到這裡,就開始有岔路了,岔路很多,不知道通向哪裡,但岔路上都沒有壁畫,證明這條路應該才是主幹,現在沒有别人,她想要進岔路很容易迷路,或者更糟糕一點,被岔路送到其他地方去。
再往前深入了一點,走廊兩邊開始有房間了,門上雕着地獄圖,但沒有她想要找的那副。地獄圖并沒有什麼規律,出現得非常随機,可能第一層兩旁的門是第九層和第十三層,但她還是留心記下了順序,走到路過第六個房間,黑眼鏡從岔路裡沖了出來,不知道剛剛上哪去了,滾了一身的土。
“老闆,有東西你得來看看。”
她沒有出聲,跟着走了幾步,發現他是想要拐進右前方的岔路裡,那裡是純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