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張海盈清點了所有裝備,把能帶的都帶在了身上,雖然她沒有直說,但黑眼鏡意會到了,這是準備打持久戰的意思,這個落腳點要被放棄了。
離七天結束還有72個小時,接下來他們可能都得在地下度過了。
下過雨之後的夕陽非常豔麗,但血色的殘陽配上正對着這間屋子的生鏽栅欄和雜亂生長的低矮灌木,就顯得沒那麼吉利了。
張海盈倒是趴在窗邊觀賞了一會兒,手指敲着窗框,不知道在想什麼。夕陽灑落進屋子裡,被窗戶框出一個拉變形了的長方形來,黑眼鏡是不想湊這個熱鬧的,他覺得夕陽太刺眼了。
血色的夕陽将她的虹膜鍍上一層暖色,瞳孔在很亮的光線下縮得很小,看起來有種奇異的非人感,黑眼鏡盯了一會,顯然現在她并不在意這種直勾勾的凝視,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他在心裡搖了搖頭,張家人,難懂哦。
日落的過程很短暫,陽光很快就淡下去了,她看向坐在陰影裡的黑眼鏡,擡手示意他該出發了。
她從陽光走進陰影裡,眼睛裡最後那點暖色也消失了,虹膜裡的藍色像是一汪淺淺的水窪。
“你剛剛在看什麼?”她突然問。
離開強光,她的瞳孔逐漸恢複成了正常的大小,又因為當前昏暗的環境在逐漸散開,剛剛那種非人感消失了,現在反而有點可愛了。
這種無厘頭的無聊觀察結論他是不敢說出來的,而張海盈也沒有在意他沒有及時回答,轉身背上了自己的包:
“天黑了,你該開工了。”
天底下的東家大抵都是這樣黑心的吧,黑眼鏡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聳了聳肩,在心裡一罵罵了兩。
這個建築本身就有地下層,還是半地下的,有窗戶和外面聯通,但窗戶上長滿了藤蔓,幾乎被枯枝和泥巴堵得嚴嚴實實,這裡應該是儲物層,丢着一些沒什麼特殊的家具和日常用品,甚至還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鋼琴年久失修,琴鍵塌了好幾處,鋼琴椅被白蟻蛀得千瘡百孔,坐上去搖搖欲墜,張海盈在查看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所到之處各式各樣的蟲子驚慌失措地成窩逃跑,窸窸窣窣好不熱鬧。
氣候太潮濕了,這裡的家具很多都是木質的,早就開始腐爛了,養了一地的蟲子,甚至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生态系統,逃竄大軍裡還有蛇。
黑眼鏡看了一眼鋼琴的弦軸闆,裡面結滿了蜘蛛絲,結構脆得看起來一碰就碎,看得出來它還新着的時候肯定很值錢,但這種玩意很難儲存到變成古董,現在它也不過是一堆會漸漸被蟲子啃食掉的垃圾罷了。
“有什麼發現?”她收起手電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你想聽曲子嗎?”
她沒有真的開始點歌,也沒有生氣,而是面色如常地看着他接下來要怎麼表演。
黑眼鏡也不演了,他正色了起來:“這架鋼琴下面有一個入口。”
移開鋼琴沒花什麼力氣,随着被推動,鋼琴肚子裡傳來噼裡啪啦的脆響,看樣子該散的都散完了,下面鋪着一塊沾滿了蟲子屍體的地毯,掀開是一個向下的通道,太黑了,看下去一眼看不到底。
丢了火下去試了試,空氣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黑眼鏡先下去,通道很陡峭,沒有裝可以抓手的地方,但被挖得坑坑窪窪,有很多可以借力的地方,他很快就下到了底,點了一根煙,煙霧在空氣裡散開,在他的眼睛裡形成一片很清晰的區域,他現在站立的地方很小,隻有一平米左右,但通着一條很深的通道,按照地圖,那條通道連接的應該是最大的空間。
打了信号上去,張海盈也很快下來了,空間太小了,兩個人不得不站得很近,她在核對地圖,順着那條通道走下去,很快就是哪個像防空洞的空間,通道是傾斜向下的,路上被她标注了一些凹陷,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據她自己介紹,這種精度下的結構還是不要太相信為妙,她不是專門訓練出來的聽奴,能聽到的範圍有限,也許在大框架上能夠把控得了,但太細節的部分是沒有十足把握的。
經常挖洞的人都知道(?),挖洞是個體力活,如果沒有特殊需求,一切不合理的拓展都是在浪費體力,這些凹陷顯然出現得很古怪,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