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甯托着下巴想了想,想起祁躍路上重複過無數次的叮囑,語氣肯定地回答:“有花的季節。”
有花?有花!
陳速心髒仿佛被突然猛踹了一腳,隻是還沒來得及落實具體答案,校長一腳踏進廚房,粗犷嗓門大喊一聲陳速,吓得他差點原地彈起,摸手機看時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開始吧,還是老規矩。”
陳速兩三下刻完了小狗剩餘的眼睛和鼻子,遞給穗甯,再把竈台上的玫瑰都捧進她懷裡,大手輕輕推了推她的後背:“乖,叔叔也要工作了,去送花給漂亮姐姐和哥哥們。”
穗甯捧着蘿蔔花乖乖離開了廚房,當然是先去找江司甜,衆目睽睽下送出一朵玫瑰花,粉潤小嘴張開,一個媽字卡在喉嚨裡,改口客套地叫了聲“阿姨”,其餘明星的稱呼都是哥哥姐姐,說她笨也不笨,好歹輩分還沒亂,還順帶給其餘人都降了個輩分。
明星老師們喜笑顔開,對突然到來的糯米團子愛不釋手。
陳速這邊想着穗甯的那句是似而非的“有花的季節”,也是理所當然的心不在焉,想了很多,最多的就是把所有花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春天自然是花開最燦爛的季節,可夏有栀子,秋有菊,冬有梅,千奇百怪的花數不勝數,哪個季節沒花?哪個季節都有花!
最怪異的是他明明問的是幾月,穗甯偏偏去回答季節,穗甯并不笨,相反其實算得上聰明,所以這顯然是有人刻意教過的。
陳速手上教着學生沒停,還順帶進行着頭腦風暴,一堂課下來可以說是精疲力竭。
中場休息時,陳速留學生自己練習,離開廚房伸個懶腰,揉着後頸去廁所,路過教室看見江司甜在輔導姜信做試卷,猶豫了會兒還是進了教室,走到兩人身邊低頭看。
在做數學題呢。
江司甜捧着一本參考答案,愁眉緊鎖在研究。
“初中數學題還能把江老師難住?”
陳速敲了敲課桌,長腿伸出勾了張凳子過來,順勢在江司甜旁邊坐下。
姜信停下演算,代替江司甜回答:“是競賽題。”
陳速挑眉:“競賽題?”
江司甜擡頭看他一眼,把參考答案挪過來:“姜信的數學成績很好,我幫他報名市裡的數學競賽了,如果拿到了名次,更有希望進棠城重點中學。”
陳速低頭淡淡地“哦”了聲,拿過參考答案看了眼,又擡頭看姜信:“哪裡不會了?”
姜信聞言一愣,讷讷張嘴:“陳老師,你真會啊?”
陳速彎唇笑了聲,恣意潇灑又驕傲自信地反問:“我什麼不會?”
他扔下參考答案,再去看姜信的演算步驟,看了幾分鐘後拿走他手中的筆,說:“你這個思路也沒問題,這樣……”
龍飛鳳舞的潦草字唰唰寫滿了答題區,姜信的眼神從驚訝、驚喜到驚豔,簡直和穗甯看到玫瑰花綻放的過程如出一轍。
江司甜恍惚間想起了她看到那滿地洋甘菊時的心情,不知道她那時候的表情是不是和此時的姜信一樣。
陳速放下筆,沉沉目光遞給江司甜,别有深意又饒有興緻地敲了敲桌:“江老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江司甜擡眸看他:“什麼問題?”
陳速目光鎖定,莞爾:“你确定要在這裡聽?”
江司甜神色微斂,站起身。
兩人往後山走,陳速摸出煙盒抖煙,撥動打火機點燃。
山裡悶熱無風,香煙袅袅而升,陳速重重吸了口煙,将辛辣滋味灌進胸腔,填堵到苦澀脹痛,才放出,煙熏的低沉嗓音隐隐有緊張感覺:“穗甯,幾月出生的?”
江司甜腳步一滞,錯愕回眸:“什麼?”
陳速抖落煙灰,眼珠一動不動盯着她:“穗甯說她出生在有花的季節,屬狗。”
江司甜愣愣地看着他,好幾秒,忽而低頭一笑,嘴角弧度柔和自然,可語氣卻似嘲諷:“你在想什麼?”
“你以為穗甯是你女兒嗎?”她開門見山說出來。
陳速嘴唇一顫,睫毛淺眨鼻尖微澀,心弦繃緊了凝視眼前人。
江司甜收斂笑容,歎了口氣,語氣平和:“抱歉,陳速。”
“雪花也是花。”
“穗甯和你沒關系。”